以前他用锦衣卫对付官员,标儿总是持反对意见。
老四不接触锦衣卫,是为了避嫌,不给自己惹麻烦。
标儿不接触锦衣卫,则是抵触锦衣卫。
抵触这种不合规矩的监视、拘捕、审查机构。
所以,锦衣卫自设立以来,他完全放权的情况下,标儿都很少接触锦衣卫。
……
标儿突然的转变,即让他高兴,又有些惊讶、不安。
是老四给标儿造成压力了?
还是,标儿相通了?
收敛思绪,询问:“标儿,为何突然这么做,你不是一直反对父皇用锦衣卫做事这种方式吗?”
朱标苦笑。
坦然让朱元璋审视。
他知父皇为何如此问。
并非因老四。
老四通过毛骧提醒过他,可他并未听进去。
是因王美人。
荒唐放纵的三夜。
前两夜,他有种离经叛道的负罪感,所做之事,完全背离了先生们教授的东西。
十几天没去选侍宫院。
因为竞拍包税,地方官员雪花般阳奉阴违的折子递上来时,心情烦躁,想到了王美人说过的话。
于是第三次去美人殿。
这回,负罪感消失了。
一夜荒唐醒来后,负罪感也没出现,显然是适应了。
所有郁结尽数消失,浑身轻松,有种否极泰来的感觉。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突破自己给自己画的条条框框,可以这般轻松。
这时候,他想到了老四通过毛骧的提醒。
他就想试一试。
……
当然,他也清楚,人不能没有约束,没有底线。
只要突破约束,所做之事是为大多数人好,他觉可以突破。
就如此番,选拔正直青年官员,辅以锦衣卫,监察地方官员推行竞拍包税。
白天百姓得到了实惠。
只要突破约束的行为,不影响别人,不影响天下人,他觉可以突破。
就如,他与王美人的床笫之事,并不影响别人。
不过与王美人之事,不能告诉父皇,且不说父皇听闻后可能会生气。
他自己就说不出口。
而且,他不想让父皇伤害王美人。
与他而言,王美人真的很贤良。
为他的情绪考虑,为他身体健康考虑。
朱标深吸一口气,坦然道:“父皇,并非老四让儿臣产生压力,父皇将竞拍包税交给儿臣,可这段时间……”
朱元璋认真倾听。
地方官员阳奉阴违,发牢骚诉苦的折子,雪花般飞向东宫,他都知道。
一直没管,就是想看标儿怎么处置。
任何革新,都会受到重重阻力,这是标儿必须面对的。
类似这种推及天下的全面革新,还是他第一次直接放手不管,让标儿去做。
……
“地方百官如此,无非就是知晓儿臣的仁义之名,若是儿臣退一步,他们还会进一步,现在这种时候,儿臣不能退,还要更进一步!”
以前文官在父皇这里受了气。
动不动就找他诉苦。
如今看来,简直就是欺他好说话。
竞拍包税之事,他是被父皇半推半就,从老四手中摘桃子。
老四虽然不在意。
可他很歉疚。
若是这件事办不好,他更对不起老四。
“不过,此事父皇必须交代锦衣卫,官员为主,锦衣卫为辅。”
朱元璋笑了,“好,父皇答应你,你亲自吩咐蒋瓛,想启用哪些官员,选调哪些锦衣卫,伱全权做主!”
只要不是老四造成的压力。
标儿这种转变,他就乐意见得。
“儿臣谢父皇!”
……
这一天,朱标展现出了不一样的雷厉风行。
当天,就从东宫、皇宫挑选年轻官员,同时,亲自去镇抚司衙门选人。
此举,可把蒋瓛高兴坏了。
他为何想结交常家、吕家,说白了,就是以往太子对锦衣卫太疏远了。
毛老六那是朱家的家臣,太子疏远锦衣卫系统,但并不疏远毛老六。
等他取代毛老六后。
太子和他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
……
朱标大张旗鼓组建监察组,很快引起六部关注。
左相官房。
“恩师,太子鲜少如此强硬,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胡惟庸紧拧眉头,看着李善长。
太令人震惊了。
地方官员就是诉苦发牢骚。
按照太子过往风格,首先会一一温和安抚勉励百官,甚至会点灯熬夜,长篇累牍给百官写批注。
其实,很多官员,上折子诉苦,就是想让太子记住自己。
毕竟,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只要太子像以往那样,废寝忘食写回执批注,安抚勉励。
很多人就会偷偷笑着,不折不扣执行竞拍包税。
李善长眉头紧拧。
他也教过太子。
对太子十分了解。
教导太子,他们完全是按照圣君设想去引导。
一直以来,太子也做的很好,很符合大家心目中的圣君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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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突然转变如此之大?
受朱皇帝影响?
不可能!
若是朱皇帝影响,这么多年,太子早改变了。
李善长摇了摇头,笑了,“这是好事,或许是朱四郎,让太子感受到压力了。”
“若真是如此,将来可就有趣了。”胡惟庸顿时笑了,端起茶杯,含笑琢磨着,小抿一口。
……
文武百官,绞尽脑汁琢磨。
无一人猜到,改变朱标的是一个女人!
……
十数日后。
苏州。
吴县。
几辆马车缓缓驶入城内。
“快去看,县太爷被抓了!”
“太子爷的督查组亲自抓人!”
“竞拍包税这么好的经,让他给念歪,活该被抓!”
“太子爷圣明!”
……
徐妙云、朱棣听着外面百姓激动叫喊议论声,不由对视,他们才走了二十几天,这是发生了什么?
两人撩起帘子,向外看去。
街面上的百姓,纷纷往前面跑去……
很快,路就被赌了。
朱棣把雍鸣交给徐妙云,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查看。
人群前。
一队衙役开道。
后面,一辆囚车内,囚禁着一个人,这人满脸不服,愤怒大喊:“我是七品县令!读书人!即便犯事,没有查明前,太子爷也不能这么对待我!”
“狗官!”
“打死这狗官!”
“太子爷英明!”
……
回应县令的,是百姓愤怒的骂声,以及劈头盖脸砸来的烂菜叶子。
在囚车经过时,毛老六等人,迅速赶着马,把车停靠到路边。
囚车经过后,朱棣注意到,一名年轻九品绿袍官员身后,两名锦衣卫骑马陪同,眼底诧异之色一闪而逝,‘大哥竟然动用了锦衣卫?’
其中还有一个熟人……
纪纲!
纪纲也看到朱棣,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余光瞥视其他几辆马车。
据他所知,朱解元和皇后娘娘一起离京……
皇后娘娘一定就在其中一辆马车内!
纪纲与身边属下说了几句,翻身下马,在百姓追着囚车内县令时,悄无声息落在后面。
等百姓走后,快步来到朱棣面前,抱拳道:“见过朱解元,不知娘娘可在这里?”
“在前面。”朱棣眼神平静无波审视纪纲,指了指前面一辆马车。
纪纲再次作揖,快步走向朱棣手指的马车。
他知道朱四郎不想接触锦衣卫。
而他来这边,也不是为朱四郎。
他现在为太子办事,不需要结交朱四郎了。
……
纪纲来到马车外,收敛思绪,郑重一拜,“臣纪纲拜见娘娘。”
马秀英撩起帘子。
往后看了眼。
见朱棣正要往车内钻,顿时哭笑不得,“老四,你也过来听听!”
‘朱四郎这般受宠?’
纪纲低着头,闻声,眼底惊诧一闪而逝。
蒋瓛最近一直说朱四郎成了皇帝心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