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边总是有人说话,有时是医生护士,有时是元鹤和秧秧,还有孩子们的啼哭声,嘈嘈切切错杂其中。
她说不了话。
她也醒不过来。
容雨棠通过听到的那些话,知道兄长和元鹤去了南疆求固魂草,更是知道女儿和小斐然用血肉为她点灯,亦知道女儿为她唤魂的计划,知道女儿如何哄骗元鹤,如何在众人面前瞒天过海。
她拼命想醒来,也想让自己的魂和意识合二为一,重生在大云的容雨棠身体里,继续续上母女缘分以及和元鹤的异世之缘。
她醒了,却是在医院。
一旁的医生询问着情况,容雨棠恍若未闻,目光呆呆,因为是刚醒,呼吸机依然挂着。
旁边的护士说一句“怎么像还没回魂一样”,容雨棠才动了动眼珠子。
原本的身体长时间没动,她没法做多的移动,就这么躺在床上,直到医生们检查完出去。
护士把门合上,也把许秧秧的视线挡在外面。
许秧秧看不见里边的母亲,急得团团转,不论她怎样敲打近乎透明的屏障,如何呼喊都没有反应。
她孤零零地蹲下,抱紧了自己。
就这样在梦海里不知待了多久,这里没有黑夜,她也不知疲倦,就这样一直困在里面。
她似乎是被自己困住的。
持续很久很久,许秧秧忽然在想,其实只要娘亲还活着就好不是吗?
不论在哪个时空,娘亲活着就好。
当她这么想时,许秧秧又重新能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的画面,母亲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呼吸机早已经收走,看来母亲恢复得很好。
许秧秧盯着母亲的面容一直看一直看,害怕等她醒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依然蹲着,脑袋枕着膝盖,像个乖宝宝,也像个被遗弃的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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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许秧秧轻声喊着。
护士拿着药盘进来,喊了好几声床上的人还不见醒,只好亲自过去叫人,手刚碰到病人的手臂就觉得不对劲。
冰得跟具死尸一样。
护士确认过后,一脸惊慌跑出去,没一会儿又是一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涌进来。
“怎么了!”许秧秧倏地站起来,想要靠近一点去看,往前迈一步,画面永远和她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这已经是她离母亲最近的距离了。
医生们揭开被子时发现容雨棠手中还攥着一个药瓶,打开她的手一看,竟然是安眠药。
“好不容易植物人苏醒,怎么还要吃安眠药啊!”有医生表示不理解。
“这么大的量在,又错过最佳时间,洗胃也救不回来了。”
“等下,枕头底下还有东西。”一名医生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份协议,是要变卖自己名下所有产业,并将钱财全部捐赠出去的协议。
恰巧这时一名律师也赶来。
“后事都安排好了,她是一心求死,为什么啊?”医生们见惯生死,更加觉得生命诚可贵。
有一名护士道:“你们不知道吗?她曾是豪门许家的太太,她昏迷不醒成植物人那日,许家小姐刚好在我们医院手术失败去世。这是去找女儿了吧?”
一直捶着屏障的许秧秧顿时停下动作。
忽地,慧通大师的话在她脑海中闪过。
死即是生,生即是死,死是为生,生亦为死。
所以娘亲的死是为生,妈妈的生是为死,死亦是为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