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其实一向都是自信的。

他乃皇后嫡出，还没有记事就被立为了太子，满皇宫的皇子皇女，也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尊贵。

太监宫女会惯着他，又因为兄长早逝的缘故，母后也极其在意他，总是把他看得很严。

与之相对的，是补偿性的对他很好。

在一岁到五岁的年龄段里，他就是皇宫里的老大，他说太阳从西边升起，那些太监宫女们都会笑着附和，说太子殿下说得对。

所以他的性子里还有点唯我独尊的意思在。

后来遇上了顾知意。

他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

想要一直和她玩，一直和她在一起，到老也不分开。

甚至还觉得他们俩简直天生一对。

直到他国破家亡。

太子的心里很清楚，国家灭亡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父皇的不作为。

这个王朝本来就留着长久的积弊，因为平乐帝的肆意妄为提前了灭亡的脚步。

他没法怪任何人。

他没有这个能力和魄力拯救那个风雨飘渺的国家。

甚至如果不是顾知意，他连自己的性命也保护不了。

太子想，可能真的不合适吧。

不是他和顾知意不合适。

而是他们俩处在了一个错的时代。

他应该知足了。

太子敛下眼眸。

让自己不去看她，尽量自然地笑了笑。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这些年的心意有一个了结，知意妹妹，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顾知意心头一愣，虽然意外却没有惊讶之色。

这么多年的感情和善意，即便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该知道了。

太子的表情平静，眼中却带着隐藏的不怎么好的期待。

看着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眸，顾知意摇了摇头。

刹那之间，那双明亮的狗狗眼，瞬间暗淡了下来。

太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是亡国太子，我们的身份不是这么复杂的，你还会喜欢我吗？”

顾知意还是摇了摇头。

太子的眼眸瞬间灰暗下来，顾知意抬头看着他。

“太子哥哥，我很感谢你能喜欢我，你是一个很好很纯粹的人，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灵魂，你刚刚说自己一无是处，其实不是这样的，你很好很好。

处于高位时，你懂得体贴别人，不会滥用权力，也不会高高在上的看不起人。

你懂得换位思考，会心怀善心，也会怜悯那些可怜的人。

你还知错能改，即便有哪里错了，被提醒后也能很快地改正。

如果给你时间的话，你会成为一个很成熟的太子，慢慢地接下朝廷的重任，然后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顾知意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经历了动荡，你丢失了很多东西，也没有怨天尤人，把错误怪罪在别人的身上。

你懂得接受现实，并且在能力范围之内让自己过得更好，你现在还有了新事业，受到了很多百姓的喜欢，也帮助了很多贫苦的人，我很欣赏你。”

“但是这是欣赏，不是喜欢，喜欢不是这样的。”

“喜欢一个人，可能并不是因为那个人很好，只因为他是他。

你很好，但是我对你只有朋友之情，兄妹之义，我看见你不会害羞，也不会想你想得魂不守舍，这不是喜欢。”

顾知意歪了歪头，看着他，眼神温柔极了。

“我说这么多…是想说你很好很好，你配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我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太子站在原地，没想到自己会听到一番如此推心置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