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晨突然觉得自己在安慎行面前,如此的无措,这样一个有才华的人,因为幼年遇人不淑,活生生改变了命运,进退有度,举止有礼,与他在这谈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仿佛是对他为民直谏天颜的亵渎。
她知道他为官清正,对他的称呼也一直是安常侍,如此人品,如此颜值,对于长安城的小娘子来说,是一位良人,但是作为一个母亲,那个小娘子不能是自己的孩子,这就是当娘的私心。
“安常侍...”苏晓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能表达出她现在对他的心情,所有的情绪最终只喃喃一句:“抱歉。”
安慎行摇头轻笑:“没事。我理解。”
在如此坦荡的人面前,准备的那些话,都没有了说出口的理由。
一句他理解,让苏晓晨更觉得无地自容:“抱歉,我对盈儿只是像一个普通母亲的期许一样,希望她能有一个依靠,那个依靠不必大富大贵,只要身体健康,家庭和睦,能爱护保护守护她到老,仅此而已。”
安慎行点头,他现在也有了血亲,他明白韦夫人的良苦用心:“她一定会找到这样的良人,韦夫人放心。”
这样一个开朗明媚家世上等的小娘子,一定会找到一个心甘情愿守护她的人。
苏晓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主上会如此重用一个身有残疾的常侍,这样的人品,这样的胸怀,让她体会到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切身涵义。
阳光从东窗转移到西窗,安慎行拿起茶壶把茶杯倒满,触手一片冰凉,他掏出手帕把桌上的点心果脯包好,站起来,跺了跺坐得麻木的双脚,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了茶馆。
橘色的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江锦书在门口,看到失魂落魄的安慎行,隔得老远喊了一声:“安大哥!”
安慎行抬眼看过来,眉眼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怎么出来了?”
“我都累死了,你跑哪里去了?”江锦书锤着腰,一脸嗔怒,瞪了安慎行一眼,“我就是知道安大哥是个实诚人,今天定会帮我打扫干净书局,才请你来的,安大哥竟然半途就溜走了,害我自己干完了所有活~”
一个帕子递到喋喋不休的江锦书眼前,“对不住,我临时有事,给你带了点心,先吃一些,晚些再请你吃顿好的,当作赔罪,怎么样?”
江锦书一把夺过来,高兴地挑了挑眉,“点心收下,饭就免了,就罚你点灯熬油给我写两本话本子吧,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哼!”
安慎行笑着摇头,宠溺地对着江锦书说:“好!好!好!给你写!”
他说完,就迈步向书局里面走。
这天晚上,书局一直亮了一个通宵。
韦家也闹腾了一个晚上。
先是韦一清从青龙寺提早下山,韦家人自然免不了聚在一起热闹一番。
家宴开始,一片欢声笑语,韦一盈是个好酒量的,平日里号称千杯不醉,今晚确实想要喝醉一般,找了千百种理由敬酒,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天旋地转。
“哥~哥~”韦一盈趴在韦一清胳膊上,软软地叫着哥哥。
韦一清摸了摸她的头:“哥哥在~”
今晚爹娘拼命冲他使眼神,想要他劝着韦一盈一些,别喝那么多酒,他都当作没看到,任由她牛饮一般把自己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