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钊:“治国如烹小鲜,治家亦如此。我自小在老太太膝下长大,她自小做这些阴谋阳谋,全然不避着我。见得多了,自然会得多。”
安谨言:“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我应该学治国,学大义,是不是?有时我也在想,老太太到底是宠我还是溺我?唐则、唐思、唐念、唐慈全都请了先生,唯独我,她亲自教导,教的不是四书五经,不是治国治世,全都是人心、人性。见多了人心的险恶,见多了人性的阴暗多变,也让我愈发地少言自闭。”唐钊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全是迷茫。
安谨言也在思考,作为唐家老宅最宠爱的孙子,为什么会让他困于后宅?
“你没有问过她吗?”
唐钊:“问过。她说我身子弱,她不放心把我交给外人带,她未来会把家交给我,教的自然都是管家之才。”
安谨言皱眉,试想如果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她会怎么做?她会把他护得严严实实,她会让他见到一个干净纯洁的世界,她会只求他平安喜乐。
如果换做她从小教一个孩子,如何筹谋,唯一的说法便是...
“她只是在培养一把趁手的刀!”
唐钊眼里的受伤,肉眼可见。
安谨言缓缓抬手,树杈间威风夹杂着丝丝寒意,她保住了它,收紧手臂,像是生怕他的难过风浪太大,冲倒他的娇柔的身躯。他回抱着她,闭着眼睛,莫名感觉到一种心安和力量,细软的发丝被寒风吹起,撩拨着他的脸,喉结随着那份痒意沉浮。
安谨言的手抚摸着他的背,缓缓开口,不是呢喃,是承诺:“不要难过,以后我疼你。”
他抱着她的力道加重,她整个身子被他环在怀里,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察觉到,他低下了头,身子稍稍弯着,正好躲开她的肚子,下巴抵在她的肩窝,胸膛宽厚温热,随着呼吸起伏,整个怀抱温润而紧实。
“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他说的是回到他身边,不是来到他身边。
安谨言没有在意,她心里还在悄悄埋怨唐家老太太,怎么舍得让这么一个冰雪聪明、娇弱漂亮的人,从小见那些肮脏的事情。
安谨言在他怀里点头:“我会一直陪着你。”
唐钊好想就这样一直身贴身,心贴心,这样一直温馨下去。
同样在一片阳光下。
刑部外的巷子里,一辆马车停了很久。
刑部门口,走出一个人,从阴暗潮湿的大牢走到阳光明媚额暖阳中,眼睛一时不适应,乐承卿把手遮在凤眼上,看到有人向他走来。
“爹~”是乐荣荣。
乐承卿先是一愣,接着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乐荣荣没有跟乐承卿客套,直奔主题:“爹,我在这等您,可是见到吴管事了?他都跟你说了吗?”
乐承卿有些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你倒是对我的行踪很了解。”
乐承卿没有直接回答乐荣荣,唐钊说得果然对,乐家人在利益冲突面前,亲情不堪一击。
乐荣荣看着乐承卿的脸色,倒是显得波澜不惊:“爹准备怎么办?是拿着手里的证据,让我也进去那里吗?”
乐荣荣狭长的凤眼往刑部看了一眼。
“呵~难道你没有想过?”乐承卿没好气地说。
乐承卿说的不是乐荣荣没有想过她会进去,而是说的,乐荣荣也想把他送进去。
“爹,我还真没想过,您可是我唯一的父亲,大兴朝以孝治国,我自然不会做不孝女。但是虎毒不食子,那是因为老虎只有一个虎崽子,您可是除了我,还有很多散落在外的女儿们。”乐荣荣柔弱的脸上一片苦涩。
乐承卿丝毫没有被感动,“别在我面前做出这副姿态,你是我的种,这点把戏骗不了我。你和我的打算,咱们都心知肚明,我看你的态度,你不再追查,我自然也不再跟进,你如果还继续,我奉陪到底。”
乐承卿说完,看了一眼乐荣荣的马车,哼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马夫看着乐荣荣看过来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赶忙扬起鞭子,催着马儿离开。
乐荣荣倚在马车边,半眯着凤眼,看着乐承卿的马车越走越远,静静地出神。
午后的太阳,竟然驱走了冬日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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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南墙边,一溜的乞丐,正在晒太阳。
看着两匹马哒哒地抬着马蹄,拉着马车,从巷子口经过,扬起一阵灰土。
几个乞丐被尘土呛的咳嗽起来,几人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快步追向马车。
马夫看着健步如飞的几个乞丐,心中顿感不妙,哆哆嗦嗦地向乐承卿禀报:“爷,外面围上来一群乞丐。”
乐承卿猛地掀开车帘,正好对上一双犀利的眼睛,接着是一张黑得看不清楚五官的脸,一股恶臭袭来,乐承卿厌恶地掩住口鼻:“臭要饭的,你们找死吗?”
几个乞丐一拥而上,抢缰绳的抢缰绳,夺马鞭的夺马鞭,甚至有两个人,伸手拽住马夫,一个用力,把马夫拽到了地上,两人一起跳到车辕上。
“饭大哥,往哪里走?”坐在车辕上的乞丐,冲着那个第一个追上来的人,问道。
饭大哥,是他们这群乞丐的带头大哥,只要跟着饭大哥,就不会挨饿,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饭大哥的真容,但是却见识过他的胆量和功夫。
饭大哥,依旧跟着马车在狂奔,然而脸不红,气不喘,“往郊区走。”
乐承卿终于明白,这些乞丐,可不是单单要饭的,这是冲着要命来的呀,颤颤巍巍的开口:“饭大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可以给你们银子。”
饭大哥,抬手扒住车窗,翻身钻进了车厢里,看着乐承卿的样子,笑嘻嘻地回答:“有银子好呀,我们一群臭要饭的,最稀罕银子了。”
乐承卿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全都掏出来,足足有五十两的银票,还有大概十两的碎银子,捧到饭大哥面前。
饭大哥突然打翻乐承卿的手,银票飘落出去,银子洒落一车厢,甚至有几个银元宝,跌落到马车外面。
“你!”乐承卿看着满地的银子,生气地瞪向饭大哥。
饭大哥看到乐承卿的样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午后一片寂静中,一把羽箭带着一封信插在了乐府府门上,“乐荣荣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