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老太太内心一滞,眼前一阵恍惚,猛地抬起手,一个巴掌就要落到唐佑孄的脸上。
“咳咳咳...小姑姑!奶奶!”
轮椅行过寒冬腊月的青石板,声音格外地清脆,院子里的下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唐钊裹紧狐裘,低喘轻咳地从众人中间的路上,走向放里面剑拔弩张的她们。
唐家老太太目光猛然清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唐佑孄,把扬起的手收回,看着唐钊,满眼心疼:“夜深了,你又何苦出来这一趟。”
唐钊的身子这几天格外的脆弱,转动轮椅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停在原地抬手捂着胸膛,艰难地喘着气:“奶奶,小姑姑任性,好好说说就好了,不要坏了一家人的情分。”
唐老太太快步走出房门,把唐钊推到房内火炉旁,剜了一眼唐佑孄,恨恨地说道:“女大不中留,她是越来越听不进我这个当娘的话了,要是你爷爷还在...”
唐钊看着唐老太太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开口道:“奶奶,该做的都做了,你想如何,就直接跟小姑姑说罢,小姑姑天性率真,你可比大动周章。”
老太太看着唐钊眼里的戏谑,也不再抹眼泪了,用力瞪了他一眼,恢复了以往的威严:“从你嘴里能听到什么好话?你就别裹乱,我让茶婆子送你回去。”
不等奶奶喊茶婆子,唐钊神色平淡的歪在轮椅上,一脸轻松的说道:“我在这暖暖身子。”说完,捂着胸口喘起来。
老太太看着他病恹恹的模样,无奈地摇头,唐钊这架势,哪里是想要在这暖身子,倒像是看戏。
但看到他面色灰白,终究是于心不忍,吩咐唐念:“念儿,去煮些姜汤,灌个汤婆子来给着儿。”
唐念悄无声息地福了福身,安静地去做事。
唐佑孄依旧满眼倔强地看着唐老太太,唐老太太转向她开口:“我就直接说了,不准再与他往来。”
“呵!如果我不听话呢?”唐佑孄冷笑,英眉微挑。
唐老太太掌家多年,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两个人,也是唐老太太没法拿捏的两个人。
一个唐钊,身娇体弱,偏偏脑子灵活嘴巴利索,常常让老太太无言以对。
一个唐佑孄,脾气与唐老太太年轻时如出一辙,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套不上缰绳。
唐老太太轻蔑地哼了一声,风轻云淡的说:“那就让贺仲磊身败名裂,销声匿迹。”
“是吗?”唐佑孄脸上出现了疯癫之色,仰头大笑道:“是呀,你做得出来,就像逼唐佑妏一样...”
“啪!”唐老太太用尽全力扇了她一巴掌,也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唐老太太颤抖着手,嘴唇也不受控制的抖动,目光如炬地看着唐佑孄,“我看你是魔怔了,滚!滚出去唐府,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我一直如此执迷不悟呢?”唐佑孄笑着问。
“那就不必回来了!”唐老太太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唐佑孄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跨过门槛,路过俯身的小娘子,穿过满院的丫鬟小厮,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中。
拿着汤婆子的唐念,莲步轻移到唐钊身边,把汤婆子递到唐钊手里,面色如常。
忍了几天的雪,终于开始飘落,在小年夜后的这个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