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蝶恋花主人(2 / 2)

欧阳戎闲谈笑语间,话锋一转:

“女史大人觉得这道理如何?”

容真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问:“欧阳长史是在教本宫做事?”

“不敢。只不过明日秦大总管就要抵达,女史大人身负多职,可江南大营的监军一职,应该较为重要,陛下派女史大人过来,似乎也是最看重此事,早日平叛,江南百姓早日太平……

“下官瞧见女史大人最近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被杂事牵扯心神,忍不住多嘴几句,下官性子直愣,还望勿怪。”

容真挥了挥袖子:

“不劳烦欧阳长史教本宫,本宫位卑愚笨,不像欧阳长史那样日理万机,况且,根据本官推测,赵如是一案,很可能也与朱凌虚叛逃有千丝万缕联系,这也算是重要线索,需要细察。”

欧阳戎好奇:“哦?女史大人从何得出此论?”

容真反问:“欧阳长史刚刚意思不是,不关心杂事吗,此案详情,还是不叨扰欧阳长史了。”

欧阳戎嘴角抽了下,欲语,却被容真再度打断:

“这次喊你来,是有件事。”

她伸出手,手心躺有一张红纸,与五片碎纸屑:

“此物,疑似是赵如是案的凶手留下的,红纸是本宫根据司天监密术复原的诗词,是一篇蝶恋花,倒是诗才斐然。

“本宫让人调查了碎纸,根据纸张质地与墨水,这蝶恋花主人,疑似就在浔阳城中。”

欧阳戎微微挑眉,目光瞧了会儿她手掌碎屑,嘴里问:“这是怎么得来的。”

“生产纸张的工坊,就在浔阳城中,而且只供应一些固定店面,另外墨水也是,是匡庐特产的墨。”

欧阳戎忽问:“那字迹呢。”

容真不语,总不能说,对这非毛笔的古怪字迹望气追溯她差点吐血重伤,无法凝望直视吧?

安静了会儿,在面前欧阳良翰愈发好奇的目光下,她缓缓开口:

“不过本宫查了下,纸张和墨水,不是江州大堂日常供应的官府用品,这倒是排除了此人是官僚体系中的一员,根绝了大部分官府人员嫌疑。”

欧阳戎垂目,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容真的意思。

不仅江州大堂的官吏们,这个时代,大周朝的官吏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公器私用,平常家里用纸、用墨,都会从官署顺手捎带一点回去。

这现象,发生多了,大伙都习以为常,甚至理直气壮,视为福利。

对于每月江州大堂采购的笔墨被额外消耗一事,欧阳戎一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他自己?

可能是因为顾及爱侄清名的缘故,槐叶巷宅邸的笔墨纸张等用度,甄淑媛都是叮嘱叶薇睐她们额外采购。

所以欧阳戎从不取官署的纸墨回来用,叶薇睐练字读书,都是家里自行采购的文房四宝。

说来惭愧,当了这么久的江州长史,欧阳戎唯一从江州大堂带回家的东西,还是冬梅肚子里的马料。

欧阳戎每日在官署办公,冬梅在马棚嘎嘎吃,每日都饱腹回家……

这种两袖清风,欧阳戎以前从不宣扬,有无所谓的成分,也有不想显得清高、不方便整合下面人的想法。

可却没想到,今日似乎歪打正着,成了护身符。

容真没发现某人心里的无语,她继续分析道:

“这次喊伱,是想借江州大堂的人,帮忙在城内调查墨水、纸张的来源,圈定一个时间范围,一家店一家店的查。

“两相对照一下,查查同时买这种纸与墨的人群,这样可以缩减范围。

“另外,能买这种纸、墨的人家,至少是有读书人,要不富贵人家,要不书香门第,要不州学士子……若是读书人个人置购的话,那就更明显了,而且有这种作词才华的人极少,不可能才名不显,这样下来,总能圈定一小撮人……”

欧阳戎当即点头,十分认可:

“说的有道理,女史大人逻辑清晰,甚是厉害,不过虽然范围小了不少,但也是一项大工程,难怪女史大人来找下官借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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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真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人:

“你派人配合即可,此事不劳烦你了,明日下午之前,先把司法曹的人全部派来,配合本宫,后续人手,视情况增减。就这样。”

不由分说。

欧阳戎不禁侧目。

少顷,他站在原地,轻轻颔首,似是赞叹,突然转头,朝她背影喊了声:

“女史大人记得明早浔阳渡接人。”

容真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欧阳戎矗立原地,少顷,他仰头眯眼,望着刺目阳光下的残缺佛像:

“蝶恋花主人吗,一听就不是个正经人,不过,这都能查到线索,锁定浔阳城,唔,你这小贼,谁让你没事拽文的,这下好了吧,不仅露了马脚,还像是故意留证据挑衅女史大人,嗯,等死吧你。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到底是怎么得罪女史大人了,怎么越来越像不死不休,这样子查是吧……”

某人感慨,拍拍袖子,转身走人。

翌日一早。

欧阳戎与浔阳王府,还有江州大堂的官吏们,一齐前去码头。

今日要迎接的是江南道行军大总管秦竞溱及其属官们。

容真如期来了,多日不见的王冷然也来了。

后者最近有些避嫌,怕被朱凌虚事件的风波波及,告病请假,算是夹起尾巴做人。

新任江南道行军大总管的抵达,其实也标志着魏王、朱凌虚一事翻了页,王冷然当然又冒出了头来,避免给新的军事长官留下坏印象。

对于这位即将总领江南、岭南道平叛战事的秦老将军,浔阳城各方势力都怀有自己的心思……

众人在浔阳渡码头,毕恭毕敬,老实等待,可是眼看过了约定的时辰,甚至等到了正午饭点,依旧迟迟不见预计中的某艘扬州官船抵达。

惹得提前设宴的浔阳楼东家都亲自前来问询,江州大堂一众官员亦是疑惑四顾。

码头处,接客人群有些躁动,交头接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