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全城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水患,一条折翼渠,彻底改变了龙城县的千年内忧,补全短板。
这对于此县在江州地界形势地位的改变,简直难以估量。
而令人肉眼最容易看见的变化,就是县城内外,多了不少陌生人。
都是外地的商贾与游客。
原先的蝴蝶溪与一座彭郎渡,是承载不了这么大的客流量的。
若离大郎没猜错,他们应该都是从城外折翼渠的新渡口,大量涌入县城的。
蝴蝶溪本就位于云梦大泽与长江之间,乃唯一通道,只是此前蜿蜒曲折,不易通行。
而眼下的折翼渠,不仅是一座根治水患的水利营造。
还在无形之中,成了一处水运捷径。
截取了偌大长江的部分客流。
这对于一座穷山恶水间的偏僻小县城而言,所带来的商贸红利,是难以估量的。
繁荣二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现出来。
并且眼下,新渠修成,可新渠两端,蕴含巨大的商机的新渡口,还未彻底建好。
龙城县衙联合王操之等十几家大粮商,正迫不及待的往里面砸入海量钱财,兴工建设。
估计王操之等投资入股的粮商,此前也万万没有想到,欧阳戎力促建设的折翼渠,竣工运行后,效果会如此之好。
没有夸大,甚至是往低了说了。
不是,伱说的全是真的,不是在画饼啊?
而建立新渡口,对于工人与石材,又产生了大量需求,刺激了距离最近的龙城县经济。
甚至,离大郎还看见了不少周围数县的青壮百姓,赶来讨营生。
县城内外,一片热火朝天。
这是一路出城时,最直观的感受。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良翰真国士也。”离大郎嘀咕。
他遥望远处那一座折翼渠,似受感染,不禁精神振奋了些。
这座折翼渠,就像一记副作用微乎其微的强心计,必然会给龙城县带来新的繁盛。
离大郎发自内心的认为,良翰的这一番治水功绩,怎么夸都不为过。
只有亲眼看到了,才能知道什么叫做改天换地。
而这些生机勃发的基层景象,也只有走出了富贵安静的鹿鸣街,才能目睹见识。
许久未出门的离大郎感慨一声:
“原来良翰最近早出晚归,是在忙这些重要之事,或许,在良翰眼里,当下的这些事情,比我们一家之兴衰,门户之私计,更有意义,难怪推迟不理。”
他手拎食盒,作出猜测,面色又喜又愁。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猜测解释明明会让人有一种被轻视忽略的滋味,可离大郎的心情却没缘由的开心起来。
离大郎四顾左右,突然愈发想见到良翰了。
休沐日,他会去哪里?
离大郎面露沉思,路上,不熟悉的他,老老实实的请教行人问路,半个时辰后,率先来到了柳阿山家在城郊的住处。
走进一间朴素感觉的屋舍,离大郎看见了身板纤细、惹人怜惜的阿青,还有卧床昏迷的柳母。
此外,他还瞧见一位陌生的年轻民妇,一身孝服,在床头悉心照顾老妇人,好像是阿山遗孀。
离大郎上前,宽慰问候。
阿青连忙招待他,不过在这里,离大郎却没见到猜测中的欧阳戎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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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翰兄不在?”他问。
“老爷没来过。”她低头答。
离大郎发现这位阿青姑娘一双秀气大眼睛中,神色有点复杂。
离大郎准备告辞离去,刚走到门口,脸色一愣,竟瞧见了便装打扮的燕六郎等人。
后者正埋头带领一帮汉子,或拎或背或扛药材、米袋、家具等物入院,众人身后还跟着一位表情严肃的年迈大夫,挎背小药箱。
燕六郎走近后,才发觉离大郎的身影,抬头奇问:
“大郎怎么在这里?是来看望阿青的?”
离大郎点点头,又不禁问:“六郎可知良翰兄在哪?”
燕六郎沉默了下,看了眼离大郎身后的阿青家宅。
“大郎稍等一下,我把这里安顿好了,再带你过去。”
离大郎颔首,耐心等待,期间,好奇回望。
只见屋中,蓝衣捕头一行人,在阿青小脸着急的摆手推拒中,将送来的各种生活物资妥善放下。
他们又去病榻看望了下柳母,介绍了下身后带来的郎中,旋即朝低头抹泪的阿青,宽声言语了几句,才缓缓离开,走前还留了两人看守照顾。
“走吧,不出意外,明府应该是在那里。”
燕六郎经过离大郎身边,走在前方带路。
“哪里?”离大郎回望了一眼新渠方向,好奇:“不在折翼渠那边吗,这儿无他,我还准备去那里找他呢。”
燕六郎摇摇头,沉默带路。
离大郎发现是往县城方向赶,愈发脸色好奇了,他先是问:
“阿青家现在如何,柳母是怎么回事?”
燕六郎叹气说:
“七月十五那日,受到了刺激昏厥,这段日子,也是时昏时醒,但醒了,却又神智迷糊,胡言乱语,甚至以为阿山兄弟还在,说要见他……
“大夫检查后,说人没事,但告诫我们,千万不能和老妇人说阿山的事,可能导致火攻心肺,对老人不妙……所以包括阿青姑娘在内,大伙都不敢说,连丧事都没提。”
离大郎欲言又止:“听阿青姑娘的意思,良翰为何不来看望?”
燕六郎低声:“十五那日,明府去营救阿山兄弟前,当着柳母与阿青的面立誓,带不回阿山,无颜来见她们……
“这段时间,明府每日都是叮嘱咱们,过来照顾,明明公务繁忙,他却天天过问,总是不自己来。
“其他县衙公事,明府都是当机立断,惟独阿山家的事,他在公堂内踱步徘徊,吩咐的停停顿顿……
“走吧,今日休沐,无需上值,明府好不容易能歇一天,应该又是跑去那里了。”
离大郎登时安静。
俄顷,一路跟随燕六郎,他蓦然发现,竟是渡河来到了蝴蝶溪西岸的古越剑铺。
来到一座古朴高台前,离大郎在高台下方的树荫处,看见了谢姑娘抱剑俏立的倩影。
看见离大郎与燕六郎到来,谢令姜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瞧了一眼前者手里提着的食盒,她平静转头回望。
离大郎跟随她动作,抬头望去。
终于,在上方的古朴高台处,瞧见了一道熟悉的修长背影。
太阳下,欧阳戎随意坐在地上,周围有七八个皮肤黝黑的老工匠,与他围坐在一起,抽吸旱烟,不时言语。
年轻县令偏头,似在侧耳倾听些什么,江风将他乌黑的鬓发吹的一阵又一阵。
这一觉睡傻了,沙发上睡了十一个小时……对了,还有的!但兄弟们先睡,醒了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