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还在心里想着这是什么倒霉蛋,就见着月光下,那差点被人弄死的半大少年转了过来。
月色冷冷似冰,杏杏看的分明——
这半大少年,在这个角度猛地看过去,竟还有几分与于明珠相似!
而且,杏杏又记起来,这半大少年的侧脸,上次她好似在她们新开的那家喻家布庄见过!
当时她一见到那家人,头疼欲裂,脑子里闪过很多零零星星乱七八糟的画面来,但等回想的时候,又觉得有些模糊不清。
那半大少年顶着这么一张脸,再结合有人出大价钱让人拐子弄死他这件事……
杏杏挑了挑眉。
她问邹明磊:“你叫什么?”
邹明磊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只当自己是福大命大逃过被拐卖一劫,正叫着要人把他爹娘喊来。
一时间也没听见杏杏的话。
侍卫不高兴了,过去拿剑鞘敲了敲邹明磊的胳膊:“小子,没听到问话吗!”
邹明磊不爽的很,正要骂人,却猛地看到了杏杏。
邹明磊夸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杏杏的眼神都变了。
在邹明磊眼里,月下娇俏的少女,可爱的像是枝头杏花,微微颤颤,惹人心动不已。
侍卫大怒,挡在杏杏身前:“臭小子,什么眼神!”
怎么敢以这种垂涎的眼神看他们家大小姐的!
杏杏却是不怎么介意,她现在脑子里有千丝万缕凌乱的思绪,需要一根线把它们串起来。
杏杏拍了拍侍卫,示意他低头,耳语几句。
侍卫点头领命去了,在外头把门外制服捆起来的那些个镖师中零头的那个抓了进来,丢在杏杏面前。
那镖师被五花大绑着,倒在地上好不狼狈。
但他能屈能伸,敏锐的看出杏杏才是话事人,鼻青脸肿的朝杏杏挤出个笑来:“这位小姐,我也是拿人钱财给人办事……”
杏杏指着邹明磊,却是同那镖师道:“你看看他,他是不是你那雇主让你找的那个人?”
镖师艰难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邹明磊的穿着打扮,点头如捣蒜:“月白色长衫,衣摆绣青竹,长得还不错……没错没错,小姐英明。就是他!”
邹明磊本来直勾勾的盯着杏杏,这会儿却是听的云里雾里的:“是我家里人要你来找我的?”
那镖师瞥一眼邹明磊,没吭声。
杏杏道:“对方是什么人?”
在杏杏面前,镖师很是识时务,半点没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直接全说了:“是个瘦巴巴的小个子,黑黄黑黄的,矮的很,还有两撇小胡子。就是言行举止,怎么看都娘们兮兮的……他让我们找到这几个干私牙勾当的拐子,跟这些拐子来个交易,让拐子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小子给弄死……”
邹明磊听到这,大声叫了起来:“不可能!我家里人怎么可能会让人弄死我!”他怒气冲冲的,“你这混账,嘴里没一句实话!”
镖师依旧没理会邹明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看向杏杏:“……事情就是这样,小姐,我可半句都没隐瞒。能不能,把我给放了?”
杏杏看了镖师一眼:“你跟衙门说去吧。”
杏杏一摆手,侍卫又像拎小鸡一样,把那五大三粗的镖师给拎走了。
“对,把他关起来,让衙门砍他脑袋!”邹明磊怒气冲冲的叫嚣着。
大概是杏杏让人处理了那镖师的缘故,邹明磊看杏杏就带上了几分“她一定是在为我出气”的臆想。
所以当杏杏再问他“你叫什么”的时候,邹明磊飞快道:“我叫邹明磊,家住在登莲巷子,家里是三进的宅子,大得很,还有几间铺子,颇有家资……”
杏杏:“?”
怎么,这是在跟她炫富吗?
倒也不是杏杏自夸,整个京城,怕是没有比她身家更富有的千金小姐了……
杏杏心里默念,邹明磊,三个字,记忆深处,好像隐隐约约对这三个字有些印象。
某个凌乱的记忆画面里,好似是有人在骂:“小贱蹄子!我们明磊让你趴地上当狗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还敢反抗!我看就是找打!”
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段记忆让杏杏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得了消息的喻永柏匆匆赶了过来,他带了个披风,披在杏杏肩上,不赞同道:“……这里多危险,让奶奶她们知道,肯定担心的很。”
肩上的温暖一点点传到了杏杏心里,杏杏露出个笑来,没再管邹明磊,同娄如慧说了一声,跟着喻永柏出了这小院。
邹明磊看着杏杏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
杏杏回府后,很是被强逼着喝了碗驱寒的姜汤,驱寒又去晦气。
卫婆子絮絮叨叨着,念叨杏杏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有多远就躲多远,千万别凑上去。
其余几个伯娘婶子也在一旁附和。
杏杏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暖洋洋的。
她依偎在卫婆子怀里,无论长辈们说什么都乖巧的应下。
卫婆子她们见杏杏这般乖,哪里舍得多说半句重话。
李春花更是直接开喷喻永柏:“还不是你这个当二哥的没照顾好妹妹。”
亲娘都这么说了,喻永柏还能说什么,只能“对对对,娘说的极是,下次我一定注意”。
杏杏有些不大好意思,正想开口,喻永柏嘴角带笑,朝杏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说什么。
杏杏心里暖洋洋的,那些凌乱的记忆画面带来的阴寒与恐惧,悉数散去。
……
而此时的邹家,得了官府那边的通知,正欢天喜地的去衙门接邹明磊回来。
邹万氏高兴的拉着邹明磊的手上下左右的看,嘴里一边骂着天杀的人拐子,一边又有些过于高兴,差点说漏了嘴:“……这么快就把你救出来了,估摸着是你……”
那个“姐”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