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是他们旅程的最后一站,比其他两个地方更壮观,也更有人情味儿。
壮阔的峡湾地貌,湛蓝海水边的小渔村,城市中心的美术馆与小酒吧,鲸鱼在海峡中游弋。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一切都在安静地流淌。
最后一天没什么特殊安排,两个喜欢在家待着的人终于赖了一次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自从两人试着在一张床上睡过,但是大半宿都睡不着之后,他们每天都分开睡,一人一张床或者一人一间房。
其实谈恋爱之后和之前似乎没什么太大区别,他们还是分床睡,一起开心地出去玩,遇到问题会互相很自然地搭把手……
好吧,可能最大的不同就是,阮存云站在洗手间刷牙的时候,秦方律也会自然地走进来。
“早上好。”阮存云穿着宽松的睡衣,睡眼惺忪地刷牙,看着从镜子里路过的秦方律打招呼。
“早。”秦方律拿着个剃须刀,对着镜子扬起下巴。
阮存云看了他一眼,“咦”了一声:“这是我送你的那个生日礼物吗?”
“是啊。”秦方律停下剃须刀,冷硬的下颌线条边还留着一小层淡青色的胡茬。
他偏过头来,把下巴搁在阮存云颈窝蹭了蹭:“谢谢你,很好用。”
阮存云被胡茬扎得发痒,咯咯笑着往后躲,飞速把牙膏涮干净。
浴室里弥漫着清新的薄荷味,秦方律检视了一遍干净的下巴,满意地把剃须刀收起来。
“我们现在出去只能吃到早午餐了。”阮存云看了眼挂钟,苦着脸道,“起太晚了。”
“赖床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吗?”秦方律顺手给阮存云倒了杯温水。
阮存云吐吐舌头:“没错,我平时周末甚至睡到中午才起来。我以为你都起很早呢,那种对自己要求严格,生活规律的老板。”
“所以我周末严格执行赖床到11点的计划。”秦方律的话把阮存云逗笑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秦方律扶着阮存云的腰轻轻往后一推,阮存云就被抵到了墙角。
“下午坐飞机走,所以今晚没有酒店。”秦方律垂下眼,“那你是不是要提前完成今天的任务?”
阮存云无处可逃,手心冒汗。
虽说他们晚上都没有睡一起,但秦方律每天都会友善地提醒阮存云完成“任务”。
阮存云的胆子止步于秦方律睡着时的偷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要他主动亲秦方律,几乎是要他的命。
前几天也倒还好,脸颊下巴之类的地方没有那么羞于触碰,眼睛一闭亲过去,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秦方律又问了句:“还记得最后一天的位置是哪里吗?我教过你的。”
阮存云逃无可逃,慌不择路地看着他:“你,你这个资本家!”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资本家一脸轻松地推卸责任,“这是你欠我的债,你说该不该还?”
阮存云没主动亲过人,每次都是秦方律主导,带着吻的节奏。
“奸商……”
阮存云逞强地抓着秦方律的领口,稍微踮起脚,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唇。
唇形很好看,嘴角有些锋利,颜色是很有男人味的淡红。
只是看着他的唇,阮存云就心脏发麻。
豁出去了。
阮存云这样想着,闭上眼碰过去,触到微凉的柔软,一触即收。
结果半道上被秦方律截住,他不满意地评论:“不走心。”
不走心的阮存云被走心的秦方律按着亲,直到嘴唇变成艳红色,秦方律才用拇指擦过他湿润的唇,说:“这才是对的。下次要按照这个标准来。”
阮存云腿软腰酥,红着眼瞪他:“是车间加工厂?还要按标准来啊。”
“是的。”秦方律心情很好,用围巾把阮存云裹成一个小粽子,“走,出去吃饭。”
随便在河畔找了一家当地餐厅,经典的挪威早餐,烟熏三文鱼鸡蛋三明治,烤羊肉片,杂粮面包配果酱,软奶酪冰淇淋,放在白瓷盘里摆了一桌子。
这种欧式菜品吃一两顿没关系,在这里呆了十天,阮存云已经到了看到芝士奶酪就皱眉的地步。
阮存云嚼着三文鱼,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想吃酸菜鱼、烧烤、煲仔饭和麻辣香锅。”
“今晚就回去了。”秦方律说,“我们回去吃大排档。”
“十天可能是我外出旅游的上限。”阮存云说,“日子再多我就要受不了了!”
秦方律问:“回去之后还有一天时间休息,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在家躺着。”阮存云疲倦道,接着直起背,“啊,你有什么计划吗?”
“没啊。”秦方律笑了,“我也想在家躺着。”
吃了个半饱,阮存云打开手机看消息,突然一阵震动,阮存云脸色一变。
“怎么了?”秦方律问。
阮存云苦着脸,手忙脚乱地在包里摸耳机:“我爸妈给我打视频了。”
秦方律主动道:“我躲镜头外。”
阮存云感激地看了秦方律一眼。
他们俩在一起这件事,阮存云暂时还不打算告诉爸妈。
他这次学乖了,事先把视频关掉,等调试好角度了才打开。
阮母坐在书房里,头发随意挽成一个低髻,身后燃香缕缕。
阮父坐在她身后的靠椅上,膝头放着本书。
“妈。”阮存云顿了一下,喊,“爸。”
“你玩得怎么样啊?”阮母问,“怎么也没看见你发朋友圈。”
父母好像总是对孩子的朋友圈格外关注。
阮存云挠挠头:“还没来得及整理照片。”
“一路上都安全吗?”阮母继续问,“有没有丢钱包,有没有被坑钱,吃的好不好?”
阮存云一个个回复过去:“没丢,没被坑,吃的还行。”
正说着,阮存云背后走过去两个穿着紧身高领毛衣的外国辣妹,金发摇曳。
“你在外头还挺潇洒。”阮母挑了一下柳眉,“快过春节了,至少回家吃个年饭吧?”
阮存云闭了闭眼,心想他这走廊边的座位实在很不方便,回答道:“好。”
心里才吐槽完,就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试图通过狭窄的走道,阮存云下意识地站起来让位置。
手机镜头跟着一晃,拍到了阮存云对面的区域,秦方律正在喝咖啡。
阮存云急忙把手机扣进怀里。
视频里安静了几秒,阮母没说什么,倒是阮父没什么语气地说:“你们那儿中国游客还挺多的啊。”
阮存云心头剧震,心里只剩下“完了”两个大字。
他爹是和秦方律见过面的,阮存云推测他们不仅见过面,还进行过一场交锋。
镜头一闪而过,阮存云并不确定他爸看清楚秦方律没有。
阮存云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
好在他爸没再说,又和妈妈聊了一会儿,阮存云就挂了电话。
阮存云规规矩矩地坐下:“秦方律,我爸好像看到你和我一起旅游了。”
秦方律一点不慌,说:“他看到了也不要紧,我已经和你父亲打过招呼了。”
“什么时候?”阮存云惊了。
“他要我把你辞掉,然后带你回他们公司的时候。”秦方律说着笑了笑,“挺不好意思的。我当时跟他说,阮存云就留在我这儿了。”
阮存云“噗”地一声:“你那么早就有这种心机了?我爸哪听得出来这种意思。”
“反正我预告过了。”秦方律得意地说完,瞬间耷拉下耳朵,“完了,还没来得及献殷勤就怼了岳父,岳父之后会不会不让我进门啊?”
“不让你就不进门了?”阮存云瞪他。
秦方律笑得眉眼弯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行,只要能感化叔叔阿姨的心。”
两人话都说得挺俏皮,但阮存云其实对自己父母的态度很没底。
他爸算是口头上接受了,他妈妈还不清楚。
――这么说来,秦方律那边呢?
阮存云艰难地咽下一口牛奶,问秦方律:“那,那你父母呢?”
虽说爱情是件私人的事,但孩子们似乎总是需要寻求父母的批准。
“我妈肯定很喜欢你。”秦方律笑眯眯的,“但不用管他们的想法,我和什么人在一起和他们没关系,我妈也不会在意。”
阮存云做不到秦方律这么洒脱,说了句:“牛。”
秦方律施施然道:“我们管不了父母和谁在一起,他们为什么能管我。”
这话听起来有点诡辩,但不无道理。
阮存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心想不愧是资本家,逻辑鬼才。
在回程的飞机上,阮存云闭着眼构思蛋老师的画可以怎么cos。哪些服装可以找到替代,有些可能要找齐畅帮忙制作,妆容如何模仿。假毛可以自己剪,美瞳要找相似色号的。
在机场看到熟悉的中文时,阮存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脚踏实地回到了家乡。
虽然都是冬天,但深市的气温比北欧高多了,阮存云把羽绒服塞进箱子里,穿着厚外套就潇洒走出了机场,习惯性地掏地铁卡。
秦方律叫住他:“往哪儿走呢你。”
阮存云退步回来,眨眨眼:“坐地铁快线。”
秦方律服了,阴测测道:“我现在还不够资格送你回家吗?”
“够够够。”阮存云连忙哄他,“秦方律,送我回家吧。”
秦方律终于满意了,带着阮存云去找车。
他提前要司机把车开到机场停了半天,现在他们开回去就行了。
连导航都不用,秦方律轻车熟路地开车到阮存云家,还是停在小公园门口。
“那我上去了。”阮存云推着箱子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