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和秦方律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哪位上司会在周末的晚上陪下属出来逛街啊?这一看就有猫腻吧!
他不可能向程先生解释“秦总欠我一件衣服”这件事,这听起来太傻了。
万一程先生误会了,以为自己是秦总不正当的情人,或者产生了更离谱的猜测……那会不会对秦总的声誉有损?会不会对合作产生影响?
还没等阮存云彻底想明白,程先生倒是先开口了。
程先生说:“我在这儿偶遇秦总,就来和他聊两句。”
阮存云严肃地点点头。
秦方律不忍直视程开稀烂的演技,也不知道阮存云怎么就信了。
“我来书店买了几本书,忘了拿袋子,所以我用衣服裹起来了。”程开举了举手里被衣服包裹着的一大团。“一本是《华尔街风云》,一本是《高级投资学》。”
惨不忍听,秦方律拼命克制住自己把程开打晕拖走的冲动。
然而程开继续侃侃而谈,宛如一匹高智商的华尔街之狼:“你们秦总很有投资头脑,我们简单聊了一下最近的利率浮动问题和黑马股票,我收获颇丰。虽然最近市场不稳定,但是秦总沉稳地给我提出了正确建议,非常成熟可靠。”
程开在心里沾沾自喜,您瞧瞧,论点论据思路清晰,最后点题突出“成熟可靠”,简直是精准推销啊!
他用眼神告诉阮存云:[小孩儿,你最喜欢的成熟型男人就在眼前,赶紧把握机会,爱他不吃亏!]
程开接着看向秦方律:[哥们儿牛吧!直接送你一波大助攻!]
秦方律目光森然:[傻逼。]
程开粲然一笑:[没错,我就是个天才。]
一串牛头不对马嘴的目光传书后,秦方律迫不及待地希望程开赶紧走。
没想到的是,阮存云看着程开说:“程先生,好巧,我也是在这里买衣服,然后偶然碰到秦总的。”
程开:?
秦方律:???
阮存云得体微笑:“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我去结账了。”
秦方律一听这还得了,赶紧追上去,把自己的卡塞到阮存云手里,慌不择路说出一句中二的霸总台词:“刷我的卡。”
阮存云闪身一躲,表情惊恐,眼神微微往程开的方向一递,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您别这样呀,合作伙伴就在这儿呢,万一他想多了,对您造成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什么意思?
饶是征战商界多年的秦总也疑惑住了。
一个不留神,阮存云就扫码支付一条龙,手速快到秦方律拦都没来得及拦
。
不明情况的程开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阮存云买完东西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秦方律。
程开焦急地用眼神问:[发生什么了?]
秦方律目光冷厉:[程狗你完蛋了。]
三位玉树临风的男性站在服装店前,特别招人,顾客都多了些,店主巴不得他们在这儿当半永久广告牌。
但阮存云急于撇清关系,笑着试探:“那个,我买完了,要不,我先走了?”
“我也想回去了。”这次秦方律反应很快,指着反方向说:“程开你刚才不是说想去那边的耳机店逛逛吗?你去吧,我们俩先走了。”
程开被逐客令安排得明明白白,秦方律不动声色地用目光驱赶他:[还不快走!]
程开这次终于懂了,热情微笑:“好的,那我去继续逛了,我们下次再见。”
这语气热情洋溢,仿佛还要加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终于回到只有两个人的状态,阮存云身上穿着新衣服,但那是他自己花钱买的。
秦方律有点头疼。
好好地想送个礼物,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阮存云想开口解释,但商场里十分嘈杂,不方便讲话,秦方律便说回车上再说。
购物广场门外的街边有一个小摊,正在卖糖炒栗子。
秋天的夜晚有几分寒冷,糖炒栗子温暖浓郁的香气勾着人的馋瘾,小摊子旁围了一大圈人。
秦方律发现阮存云的眼神几次三番地往糖炒栗子看,便直接说:“我们也去买吧。”
转眼,滚烫的一大袋子栗子到手,阮存云还在迷朦。
和CTO先生在路边吃糖炒栗子是否有些许不妥?
司机开着车来接他们了,秦方律要阮存云上车:“到车上去吃。”
牛皮纸袋盛满了栗子,每一颗都饱满滚热,阮存云剥壳很慢,秦方律比他快,转眼间就放了一只剥好的栗子到阮存云手心。
“啊,秦总,我可以自己剥……”
“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偶遇我的?为什么不收我的卡?”秦方律截住他,平和地发问。
夺命问题来了,栗子不栗子的立刻被抛到一边。
阮存云没注意到秦方律手上在咔咔地剥壳。
他捋了一遍思路,觉得自己想法没错,便开始缓慢解释。
“秦总,我是这样想的。程先生是合作伙伴,他看到您在晚上和一个男生一起逛街,不免会产生一些猜测。我怕这些猜测影响您的声誉。”
秦方律有点懂了,目光沉凝:“他会有什么猜测?”
“就……一些不太好的猜测。”阮存云结巴起来,“毕竟我也不知道程先生对合作伙伴的人品会不会有要求,啊不是说您有问题,我是说,就是,万一真有谣言流传出去对公司也不好……”
阮存云坐正:“所以您更加不能帮我买衣服了,虽然我们关系清白,但是不知道程先生会怎么想呀!如果被他看到了您给我银行卡,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比如什么谣言?什么事实?”秦方律刨根问底。
看着阮存云一寸寸红起来的耳朵,秦方律说:“比如,烛方的CTO是个同性恋,秦方律包养了一个年轻男孩儿,秦方律花钱给小情人买东西?”
直接被点破,阮存云有点窘迫地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秦方律轻轻按了一下阮存云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语气严肃,隐有怒气:“阮存云,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不是这样……”阮存云有点慌乱,“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怕对您和公司产生不好的影响。”
秦方律感觉从自己胸口深处涌
起一阵酸软的痛。
小孩儿太赤诚,什么事都把别人放在第一位。同事要掉下河他就去救,别人要他喝酒他就一饮而尽,看上司陷入困境他立刻想办法规避谣言。
他怎么能这样好?怎么能这样善良。
秦方律心疼,太清澈的人是很容易受到伤害的。
因为他们习惯用自己所有的善对待这个世界,却不知道更多恶人会在背后给他们一刀。
阮存云的脸隐没在飞驰的光影中,秦方律静静看着他,一种冲动渐渐难以抑制。
他想把他按在车里,凶狠地吻住他的嘴唇。
但秦方律现在不能这么做。
“程开是我非常好的一个朋友,所以不用担心他误解,更不会存在谣言之类的事情。”秦方律解释道。
“哦……”阮存云点点头,“那更好。”
“但是阮存云,我有一点要纠正你。”秦方律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第一条想法永远不要是牺牲委屈自己,拯救别人。”
阮存云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
车轻轻刹住,到阮存云的小区门口了。
“比如今天,你心里完全不应该产生‘万一程先生误会我是秦总包养的人了怎么办’这种自降身份的想法。”秦方律告诉他。
阮存云认真听着,感受到手心被人放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整袋被剥好壳的栗子。
金黄灿烂,香气扑鼻。
“秦总……”
“嘘,听我说完。你知道你应该怎么想吗?”秦方律循循善诱。
阮存云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怎么想?”
秦方律嗓音淡淡的:“你应该理直气壮地想,秦方律是你的男朋友,理应陪你逛街,帮你付钱。”
阮存云呼吸骤停,所有语言都堵在肺里,眼睛慢慢睁大。
秦方律很快轻笑一声:“我就是打个比方。反正意思是,永远不要委屈自己成全他人。还是那句话,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听不出有几分真心。
“抱歉,我刚刚开了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