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五十四天(2 / 2)

明澹再次假意道:“卿卿,你愿意如此为我,我十分感动……其实有关结契之事,我之所以迟疑至今,就是因为你的命格过于珍贵,我不愿让你受到任何危险。”

“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许娇河仰起脖颈,坚定打断了他。

她柔软饱满的嘴唇凑近明澹的下颌,用气声说道,“承命者的契约想要生效,从来都讲究心甘情愿……我心甘情愿用生命护你平安,这一生,也只愿护你一个人平安。”

明澹眸色渐深。

就算天生冷情如他,于此刻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恻然。

他张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许娇河却捧住他的面孔,将唇瓣送了过去。

气息交缠的须臾,许娇河的齿关对准彼此的舌尖用力咬合。

明澹吃痛皱眉,味蕾处传来腥甜的滋味——他与许娇河的血液,已然进入双方体内。

结局既定,明澹终是放弃了猜忌和迟疑,任凭承命者的契约在体内生效。

与此同时,他闭合双眼,欲念压倒理智,用力扣住许娇河的后颈,吻得凶狠而贪婪。

“对不起,卿卿。”

“你这般对我……我下一世定同你做一对夫妻。”

在一吻即将结束时,明澹含糊着言语,道出平生仅一次的真心歉意。

“嗯?”

许娇河沉溺在亲吻的余韵里,半眯的瞳眸中泪光点点。

她小口喘着气,视线无法及时聚焦,只好依照本能笨拙地偏了偏脸颊。

下一瞬,一缕强悍的灵力探入她的意识,彻底开启了精神印记的吞噬。

……

说好很快就走的明澹,在许娇河的房间内待到了丑时。

等他推开门时,兰赋立在兰英树下,静默的目光向他看来。

明澹动了动薄唇:“跟我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需要看顾的东西了。”

兰赋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往前走了几步。

起先步伐还算正常,走着走着,倏忽变得踉跄。

碎发被风掠起的弧影之下,她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明澹:“你终究还是摧毁了她的意识。”

明澹心平气和解释道:“承命者的契约已成,我不能放任不稳定的因素留在身边。”

“是吗?”

兰赋挑起眉峰,夸张地哈了一声,“就像九歌忠心耿耿地跟随你多年,你最后还是为了补全力量,选择抹去他的灵识,将他化为灵体的状态吸进了体内。”

面对兰赋露/骨的不敬,明澹没有生气。

同样的,他听到言辞激烈的指责,也并无半分内疚之情产生。

“你和九歌皆是我的法外化身,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让他重新和我融为一体,有何不妥?”

明澹微微歪头,迎向诘问的兰赋,被月光映照出一片皎洁的眉宇呈现近似天真的疑惑。

“所以,接下来轮到我了,对吗?”

兰赋问出问题,语气却是肯定。

在她与明澹的距离缩短至一丈时,那如同酒醉者般的跌撞足音重新归于平稳。

越来越靠近许娇河的卧房,只要稍稍偏转视线,就能窥见内里的光景。

她不愿许娇河见到自己最后的样子满是狼狈和潦倒。

……虽然兰赋也知道,许娇河大约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明澹仰起下颌,回以微笑:“是啊,兰赋,你会乖乖地听话去死吧?”

“当然、当然。”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兰赋慢慢地说道。

和她的语气一样慢吞吞的,还有从广袖中探出的指尖。

兰赋指向许娇河的所在,问道,“不过,在死之前,可以允许我去和她告个别吗?”

接触到兰赋视线的那一刻,明澹本想拒绝的话语,不知怎的,突然发不出声。

他用审视的目光注视了对方一刻,最终侧开身体,允许了她的进入。

于是兰赋将屋门闭上,走近坐在床榻上倚坐无声的人影。

那张漂亮的面孔已经不会笑了,澄澈的瞳孔也彻底失去了生动的神光。

兰赋叹了口气。

老实说,她只害怕疼痛,却并不害怕死去。

她和九歌生来便是明澹的一部分。

因此哪怕将他们通通恢复成无知无觉的灵体,明澹的体内也会留有他们存在的印记。

“可是,说到底……还是很舍不得啊……”

兰赋抬起手,想将滑落在许娇河耳廓边缘的散发撩起。

但手伸到一半,又转变方向盖住了自己的面孔,留下一句百感交集的喟叹。

许娇河失神的面孔仍然正对着她,毫无反应。

听从的冷淡和迟缓,并没有打消兰赋的谈兴。

她同时也清楚,虽然明澹没有刻意释放灵力,但屋内她的一言一语,他都悉数了悟在心。

X的。

兰赋难得在心中爆了句粗口,她转眼想到自己都要死了,万事万物又有什么好在意。

她倾身过去,先是吻了吻许娇河的眉心,而后带着爱怜和内疚骂道:“娇娇,你真是蠢,决裂了你那不解风情的道侣,又拒绝了对你日思夜想的徒弟,最后将自己送进到了明澹的虎狼窝中。”

她的手指向下,将许娇河身上经过明澹仓促整理,还未来得及恢复无痕的衣襟细致抚平,怀着在心上人面前戳明澹脊梁骨的念头,径自絮絮下去,“男人好像都是这样,你以为他真的在意与你的感情,殊不知他爱的只有欲/望和权利。昔日明澹同纪怀章称兄道弟,转头又在战场上将他暗算,死在了魔尊扶赫之的射日弓下。”

“纪若昙年幼时,明澹也认真教养过他一段日子,想要利用他壮大云衔宗的声誉,但到了自己不如纪若昙的时候,明澹又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策划了今日的结局,只想将他彻底除去。”

“不过,这些男人本也可恶,生来就喜欢抢夺,合该全都下地狱。”

“唯有你,我可怜的娇娇,你这么无辜,又这么愚笨无知。”

兰赋一边抖露着明澹的真面目,一边留神着外界的动静。

当她说起“但到了自己不如纪若昙的时候”时,门外清晰地传来灵剑鉴白出鞘的声音。

兰赋感觉到诡异的快感。

她咯咯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如果是真的人族,笑到这种程度,是应该流下泪水的。

可兰赋拼命地揉着眼睛,也只有红肿发疼的瞳珠,干涩地贴着她的指腹。

为什么没有眼泪呢?

兰赋想了很久。

最后她拉长语调,用恍然大悟的口吻道:“原来我也伤害了你,我也应该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