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她在萤石法阵面前站定,并不急着在上面留下搜索的内容,只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剑阁事务繁忙,你日理万机,师长都无暇请安,怎么有空躲到这里偷闲看书?”
“师母见谅,小徒执掌剑阁的时日尚浅,个中内容不甚明晰,师尊此间又不在云衔宗内,小徒只好来到藏书阁碰碰运气。”游闻羽无视了许娇河言辞中的讥讽,平心静气回答道。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游闻羽真要扮起滴水不漏的架势,光凭许娇河这种段位,很难在什么地方讨到便宜。
许娇河扭头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二人结束对话,各自关注起自身要做的事,仿佛相看两厌一般坚守着泾渭分明的阵地。
许娇河按照习惯,在萤石之上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搜索内容。
然后根据给出的具体坐标,在藏书阁中上上下下来回翻查典籍。
她的软缎鞋本是薄底,取行动轻盈之便。
此刻在她脚下,却被踩出了咚咚咚的气势。
游闻羽太过清楚这些小手段,头也不抬继续垂眸浏览着手中书册。
渐渐的,许娇河也失去了兴致。
日头推移,她一无所获,说是碰碰运气的游闻羽也没有离开。
他们像是暗自较着劲,一定要等到对方先认输逃离这气氛凝滞之地。
许娇河强迫自己抽离无关的思绪,绞尽脑汁,又想到一个能与承命者挂钩的词汇。
她抬手在萤石写下,发光的九层圈环转动之后,缓缓呈现出书籍所在的位置。
好巧不巧,这本书恰巧在游闻羽从未离开过的书架附近。
“……”
连天都帮着他赶走自己!
许娇河咬着下唇,心中萌生退意。
横竖书总归在原来的位置,明天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她向出口看了一眼,脚下挪动半步,犹豫着再回头,倏而捕捉到游闻羽唇畔没有情绪的笑意。
游闻羽是境界高深的修仙者,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往哪里走了绝对能够听出来。
他在笑……定然是在嘲讽自己的临阵脱逃。
许娇河不愿求证,暗自思忖着,唰唰向他头上扣了两个罪名。
不服输的心取代起先的推移,于此刻化成了一股控制行为的冲动。
她再次看向萤石上的坐标,将其记在脑中,接着挥手抹去,走向游闻羽所在的位置。
第一楼层,甲书架,第二列第五排。
许娇河口中小声念叨着来到两丈远的外围。
她伸出手指自上到下数了数,发觉那本书位于游闻羽垂落的左手附近。
迟疑一瞬,她用力咬牙,小跑几步,争取在与青年发生任何接触之前,将书抽出。
但事实证明,美好的只有许娇河的想法。
第五排处于中小位置,摆放的又是些冷门典籍,长久未有人造访,书册与书册无端挨得很紧。
仅凭一只手,许娇河怎么也抽不出来。
待她想两只手施力将它拔出之际,另一只横插而入的手率先夺走了她的目标。
“《玄命九宫》。”
游闻羽半眯着桃花眼,凝视典籍上的书名一字一句读出。
他转脸看向站在原地颇为束手无策的许娇河,平声道,“师母又是勤学剑术,又是苦心读书,端的一副想要出人头地的架势——如今已经发展到对于这等野史逸闻也产生了兴趣。”
若关系一如昨日,许娇河多半会娇纵地仰着面孔道“你凭什么管我”。
但此刻彼此处于尴尬的阶段,她嗫嚅一阵,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愿意上进不好吗?”
“自然是好得很。”
游闻羽皮笑肉不笑道,“不过师母既有了师尊,想要有所进益也应当向师尊求取。”
许娇河一下子从中听出了几分指责她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意味。
她攥起拳头,羞恼地脸颊飞红,想也不想朝游闻羽手中抢去:“要你管,把书给我!”
力量的悬殊,身法的对比,导致许娇河的行为在游闻羽眼中异常笨拙。
他本该随便一个闪身随意躲开,再放任许娇河收不住去势狼狈摔倒在地。
但游闻羽终究没那么做。
他动也不动地站在许娇河身前,仅是抬高了捏着书的手掌,以至于许娇河不仅没有抢到,还不小心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指之上,万籁俱寂的空间内瞬间发出一声脆响。
许娇河下手不轻,触碰过的肌肤立马红了一小块。
她才发现红起的手指上残留着两枚牙齿印痕。
……是游闻羽从前放进她口中,被她发狠咬伤的那只手。
疤痕、伤口、痂印,对于高境界的修士而言,是轻而易举可以去除的东西。
甚至都不必多花一分额外的气力。
游闻羽不是除不掉。
他还留着这种轻佻的印记做什么!
许娇河如此想着,顺带把念头也质问出了口。
谁知游闻羽并不理会她的话,只用指腹磨蹭着书籍的表面,若有所思道:“师母这几日待在藏书阁里就是一两个时辰,莫非是挖空心思在寻找与师尊斩断承命者契约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