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痛楚,反而是令得心脏麻痹的酥意自接触的位置扩散开来。
这下,纪云相红得不止是脸,连掩在黑发之间的耳垂也烫了起来。
他仿佛被毒药沾身一般后撤半丈,握住许娇河细腕的手掌也嫌弃地将其抖落开。
许娇河等不到他的回答,直等到避自己如洪水猛兽般的反应,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她暗想如此寒夜,自己不早点回去休息,却在外面与纪云相拉扯纠缠,真是吃饱了撑着。
索性径直从灵宝戒中取出阵符,打算就地捏破。
另一侧,半副理智勉强按捺翻涌心绪,半副理智密切关注着她的行为纪云相陡然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今日清思殿内,他人看你的眼神都是那样吗?”
纪云相的话成功阻止了许娇河的动作。
将晶莹玉润的阵符夹在指尖,她抬起头来,狐疑道:“……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娇河君不如问问你的好夫君,做这等事就做这等事,也不晓得收敛些,竟还要搬到明面上来堂而皇之向旁人宣告。”纪云相的话说得古怪,没等许娇河反应过来,又压低声音再添一句结论,“不过若不是你生性风流,惹来了太多烂桃花,大约无衍道君也不必出此下策。”
“你弯弯绕绕的到底说了些什么?这等事又是什么?”
见纪云相并不明言,许娇河心下烦躁。
她抱着手臂迫近纪云相,质问的话语随同夹杂花香和水灵之力的气息一同拂在对方肌肤之上。
纪云相在心中唾弃着她,也顺带唾弃既酸涩又心神动荡的自己。
他忍了再忍,最后顾不得含蓄和体面,直直道:“你身上的水灵之力,非与修士有过肌肤之亲不得如此浓厚,无衍道君费尽心思留下这道印记,却不告诉你,你说他是为了防着谁?”
“……??”
肌肤之亲?
水灵之力?
她怎么一点都没闻到??
所以,清思殿内的四个男人,全都知道自己同纪若昙之间,做了、做了那样的事吗?
许娇河的脸庞迅速红成饱满过熟的番茄,她指着纪云相,支吾了几句,说不出话来。
“你、你别胡言乱语,我才没有跟他肌肤之亲!”
许娇河艰难捋平打结的舌头,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且羞且窘地瞪着他。
“何必自欺欺人,你身上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股气息了。”
眼见许娇河着急地跺脚,纪云相心间强烈的羞耻感突然缓和不少。
他的眼帘垂落,复而抬起,面上失态的神色已经褪去大半。
想起为着欲海驻守之事,客居在不争峰时见到的场景,纪云相难掩复杂地说道,“在几月之前,我也曾闻到过一次……只不过那时无衍道君未曾复生归来,放眼云衔宗内,唯有与他一脉相承的剑阁阁主游闻羽的体内,能够拥有如此精纯的水灵之力。”
“你是在说,我和游闻羽之间,有不伦的关系?”
许娇河将声音放得很轻,但其中的含义极重。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纪云相说这话,仿佛在给许娇河听,又仿佛在给自己听。
他极力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缕嫉妒,便如同于阴暗处铺张菌丝的毒蘑菇一般,迅然张开了伞面。
他不敢看许娇河,兀自发泄着随同清思殿内的耳光一同嵌进肌肤间的情绪:“无衍道君不惧他人目光与你结契,静泊真人护着你,剑阁阁主为你说话,哪怕欲海之内的魔尊扶雪卿亦想迎娶你为尊后……许娇河,我真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样的魔力,娇生惯养,粗鲁肤浅,可偏偏就连——”
纪云相的话突兀止在此处。
如同锋锐的薄刃将冗余的内容一剑削去。
许娇河却懒得分析他未尽的语义,冷冷笑道:“大殿之中,我提出小洞天与和平共处,你们皆指责我异想天开,又言及我根本不清楚妖魔二族的想法,那么此刻呢?”
“你提及的那些人,他们要对我好,难道是我一意求来的?”
“须知世间有关男子和女子之间的出格之事,大家皆只会揣测是女子费了无数心机、用了无数手段勾引,而并不思量,若论见色起意,分明是男子占了多数。”
许娇河不再拢着衣袍,血液滚烫起来,一股不甘和不服便在她的四肢百骸流淌。
她挑眉讥刻地凝视着纪云相,转变了称谓轻声叹道:“小洞天内的修士,自诩跳脱欲望俗常,一心向往无垢大道,却不想云相公子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见解依旧如此刻板陈旧。”
“你别再找那么多借口,要说见色起意,九州之内容颜出众者——”
“噢,你是想说,外表美丽的人不计其数,我又算得了什么吗?”
月夜之下,晶灯之旁,许娇河澄澈的瞳孔,依然明亮到令纪云相触之心惊。
仿佛一切不堪与外人道的妄念,皆在她的目光之中无所遁形。
纪云相眼见她一步步走进,簪着琳琅珠饰的小巧头颅轻轻依偎进自己的怀抱。
水灵之力瞬息包裹了纪云相的五感灵识。
他以为许娇河又要施弄万般手段,心有预感,莫名生出几分期待和惶恐。
只是出乎意料,许娇河的面孔相隔咫尺距离,仅仅安静悬停在他的胸前。
她微笑起来:
“我是算不了什么——可小云你的心,为何要跳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