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河眼见着纪若昙撇下自己出了房间, 不知去向。
她正暗自奇怪分明刚才还好好地亲着嘴,怎么一转头又甩脸子给自己瞧,那头紧跟着进来服侍的露华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面蹲下为她穿鞋, 一面问候道:“夫人大安!可要去膳厅用早饭?”
“你的伤都好了吗?”
上次离开云衔宗之时,露华尚在养伤闭关, 许娇河也来不及多问。
眼下再次重逢, 她又忠心耿耿陪伴了多年, 许娇河自是要关怀一二。
“已经都好了, 夫人, 您这些天流离在外, 真是消瘦了不少。”
露华心疼得盯着许娇河不住地看,内疚地低声道,“都是奴婢御下不严,未曾发现舞蕴那丫头早早包藏了祸心, 您不在的日子里, 奴婢出了关时时在暗中调查,发觉她似乎与明镜堂有几分关系。”
明镜堂?
许娇河心念微微一动。
执法长老向来与她相看两相厌,难道是他要陷害自己?
可是他素性嫉恶如仇, 又怎会跟魔族扯上任何关系?
许娇河笑着安慰了露华两句, 接着询问纪若昙是否知晓此事。
得到露华的肯定之后, 她道:“这个消息且放着, 看看再说, 眼下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事。”
她穿上鞋站起身, 在梳妆台前坐下, 由露华侍奉着净脸匀面,“我要去清思殿一趟。”
“夫人不去膳厅吗?”
露华略带疑惑, 从前就算云衔宗的各位长老们三催四请,许娇河也不愿踏出内院。
如今,倒是主动打算掺和到是非中去。
许娇河却没想到露华思考的那一层。
只是忆及纪若昙说过的话,揣测他抛下这头肯定是要去处理游闻羽的事。
也不知自己说的话对他而言管不管用。
为了安全起见,许娇河还是决定亲去盯着。
她对露华说自己躺了一夜,现下还吃不进东西,需要走动走动。
向来百依百顺的露华也就顺势答应了陪同许娇河去这一遭。
纪若昙死而复生,许娇河也就不必再穿着素净的白衣,她迅速收拾完仪容,又挑了身往日喜爱的杨妃色衣裙,施施然进入开启的传送阵,不多时便来到了清思殿的玉阶下。
想来两人重返云衔宗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云衔宗,两侧的守殿弟子见到许娇河并不意外。
他们敛衽行礼,恭敬地作揖到底,而后问:“不知娇河君前来清思殿所为何事?”
许娇河抬手,瞧了瞧自己的指甲:“我找无衍道君。”
“无衍道君不在此处。”
守殿弟子垂着头,不小心窥见许娇河裙底钻出的一截鹅黄绣花缎鞋,连忙移开眼不敢再看。
“他不在此处?”
许娇河略感诧异,那大早上的去了哪里?
另外一位弟子很快解开了她的疑惑:“无衍道君亲去地牢押解观、游闻羽了。”
“噢,这样啊……那我就进殿等吧。”
许娇河拖长音调,语气仍然懒懒散散的,她走了两步,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那位为她做出解答的守殿弟子,“说起来,宗内已经敲定闻羽的罪名了是吗?”
“您和无衍道君回来的时日尚短,许多真相仍未查明,自然是没有的。”
被问话的弟子尚且不明所以,而陪在许娇河身边的露华却似有所感,抬头望了眼许娇河的表情,便听她用娇滴滴的嗓音斥道:“既没有定罪,那闻羽又不是犯人,你们为何不尊称他的道号?”
“他是我和无衍道君的弟子,莫非你们是看轻了我怀渊峰吗?”
这两顶大帽子扣下来,守殿弟子差点下跪砰砰磕头。
他诚惶诚恐地道歉:“是弟子言行有失,还请娇君见谅。”
许娇河“嗯”了一声:“知道自己犯了错,那肯定要小惩大诫——不如,就罚你下职之后去把不争峰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还有,闻羽等会儿到来时,你要亲自向他行礼道歉。”
“是……娇河君。”
许娇河扭着腰肢,抬步迈上一层又一层玉阶,闲庭散步般来到了清思殿的檐下。
她心里痛快异常。
自己今天略微试探了下守殿弟子的态度,就知眼下在宗门众人心中,怀渊峰到底处于何等位置。
……果然只要有纪若昙在,这云衔宗上下就无人敢高出半个声调同她讲话。
许娇河吩咐露华在殿外等候。
她娇美的小脸上挂着笑,进入宽敞明亮的清思殿时,明澹不在,连夜赶来的叶流裳也不在。
空荡荡的殿内,唯余抱剑站立在旁的纪云相。
“早呀,小云。”
许娇河偏转着眼珠,抬手若无其事地同他打了声招呼。
纪云相却抱紧怀中的长剑,装作没看见似地后退一步。
许娇河也不在意,想着应当是游闻羽杀了乐情,使得他心中含怨。于是离开他的身畔,寻了一处最远的位置坐下,取出灵宝戒中的小镜子,对准镜面整理起自己头上的钗环。
纪云相却在这时忽然道:“你可真有本事,前前后后勾搭了那么多人,无衍道君、明宗主、游闻羽……就连那欲海的魔尊也因为想要娶你为后,现在落得个重伤踪迹不明的下场。”
许娇河拨弄发簪的手指一停,目光从镜前移开,转向他的所在:“对啊,我就是这么有本事。”
她凉凉地发出一声娇笑,故意膈应纪云相道,“小云呀,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近况?知道谁要娶我,我又和谁好了,活像在我身上装了双眼睛似地,莫非——你也喜欢我呀?”
“你!”
“不知廉耻!”
纪云相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颤,白皙额头上迸出一根青色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