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河颔首道。
她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不愿再给游闻羽增添过多麻烦。
谁料游闻羽听见她的回答,眉峰蹙紧,立刻显出了不认同的神情——他张开口,似是要坦白些什么,嵌在颈项间的喉结一阵滚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一脚将乐情的尸身踢到旁边,旋即从衣袖中取出一枚漆黑符篆,和一个手工精致的木偶。
许娇河的视线亦随着尸体移动的轨迹下意识偏转,嘴唇顺势半抿了起来。
说实话,她并不认同游闻羽随意杀害言语冒犯之人的决绝做法,但她深知此刻不是和游闻羽争执这些的时候,而游闻羽所做的这些,也只不过是为了救下自己。
她很快收回视线,盯着游闻羽手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为你准备的东西。”
游闻羽言简意赅,将两样东西分别放进的她左右手。
他指着左手的符篆道:“这枚阵符可以直接穿透欲海的封印,将师母送进魔族的地界。”
又指着右手的木偶,“这只木偶的体内,则蕴含着我的半身灵力,完成滴血认主的仪式以后,不管师母遇到任何麻烦,只要解开它的封印,便可以保护您的安危。”
游闻羽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有他的目的,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一些没用的东西。
许娇河用指腹摩挲着阵符的表面,迟疑地问出口:“你是想让我,逃到欲海去?”
见游闻羽点头,她的眼前再次浮现黑雾的残酷行径,心有余悸地说道,“欲海之内,皆是茹毛饮血、穷凶极恶的妖魔,我只身前往,真的能够活下去吗……”
“别怕,这阵符的目的地是一处三不管的小镇,妖魔人混居,自有它的规矩。”
游闻羽安慰了一番,又道,“有我的木偶在,再加上柳夭的力量,料想欲海之中也无人可以随意冒犯师母,您且在那里隐姓埋名居住一段时日,待小徒忙完自己的事情,便会前来同您汇合。”
许娇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天之内,她经历了大悲大喜,在前路无光之时,游闻羽又如雪中送炭般给予了莫大的帮助。
她看着他,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游闻羽却倏忽闭合双眼,感知着外界的情况,而后催促道:“快走,要来不及了。”
他捏住许娇河的手腕,抢先替她捏破了传送到欲海的阵符。
漆黑的法阵立刻启动,在许娇河的脚下形成缓慢旋转的灵力漩涡。
游闻羽见一切如此顺利,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后撤一步,注视着许娇河即将被淹没的身影。
下一秒,她却跑了出来。
用很快的速度奔向死去的乐情和另一位弟子身边,替他们盖上了不肯闭合的双眼。
游闻羽沉默地旁观了许娇河所有的行为,没有阻止,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如同一尊矗立在牢笼之外的俊美石像,唯有目光一瞬不瞬地尾随着许娇河的身影。
许娇河知晓如果人不马上进去,传送法阵便可以原地停留半刻钟,这才放心地跑了出来。
她做完这件令得自己良心稍稍好过的事情,便打算回到法阵中央,静静等候欲海之旅的降临。
谁料法阵近在眼前,她堪堪踏进了一只脚,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灼热的手掌用力扣紧,紧接着一股无可抵抗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向后拽去。
来不及回头的间隔里,许娇河的心脏提到了喉咙间,惊恐和害怕交替在脑海中浮现。
她暗想自己总不能运气如此之差,难得想要做件善事,就被赶来的人抓了个正着。
强势的力量裹挟着许娇河被动转过腰肢,光影绵亘成破碎连影的视线,被一道高挑的青年身影尽数遮掩,蕴含草木清香的薄唇,对准猝不及防的唇瓣狠狠压了下来。
游闻羽一手捏紧纤弱的腕骨,一手按单薄的着肩膀,将许娇河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不得动弹。
他吻得很急、很快,又很凶。
仿佛溺水之人渴求着赖以活命的空气。
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持续的时间却无比短暂。
游闻羽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结束了这一刻的亲吻。
他不愿许娇河耍赖忘记,又在粉润的唇瓣上辗转来回留下重重咬痕。
见许娇河吃痛含泪,才用大拇指满意地刮过渗血唇面,将血液抹在她掌心的木偶上。
游闻羽用额头抵着她的颈窝,喘着气低骂了最后一句:“你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言罢,他松开臂膀,将不知所措的许娇河推进法阵之中。
自己则提着折扇,走向了全然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