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闻羽同宋昶商议几日,又遣信过去确认,终于赶在下月到来前,定下了各宗镇守欲海的名单。
做完这件要紧事,客居不争峰的宋昶也很快起身告辞。
游闻羽虽与他看不对眼,但表面功夫依旧做得滴水不漏。
闻言,他扯起笑容客套道:“我陪恒明君别过宗主后再下山。”
“好啊,那就多谢观渺君了。”
宋昶拱手回礼。
两人出了院落,于明澹所在的后山前行了一礼,三人叙话几回,又各自御剑向着山下飞行。
灵剑穿梭在山峰之间,势若疾电,迎面呼啸而来的天风带动衣袍猎猎飞扬。
游闻羽和宋昶相隔一段距离,专注地释放灵力操控着灵剑的速度和方向,他自觉和宋昶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期盼将对方送出云衔宗的大门就算万事大吉。
灵剑绕开山峰旁横生的枯树,又直行了一段,游闻羽逐渐看到熟悉的结界之光。
他耳边冷不丁响起宋昶的声音:“听闻,娇河君前几日遭受了魔族的袭击?”
这事本就在云衔宗内闹得挺大,居于此的宋昶知晓也是常事,游闻羽点头道:“确有其事。”
“娇河君可还好吗?魔族进犯,怎么会袭击一个没有灵力的弱女子?”
宋昶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目不斜视,语气镇定。
但话题敏感,依然引得游闻羽侧头打量了他一眼。
宋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会问这些话,自然有他的目的。
只是不知,这个目的究竟是关乎魔族,还是关乎……
游闻羽的念头断在这里,似笑非笑道:“怎么恒明君倒似很在意我们宗门的内务。”
他的言下之意是不关宋昶的事。
不料对方却道:“紫台一向与云衔宗交好,云衔宗出事,我紫台弟子当然关心。”
游闻羽同宋昶年岁相仿,两人明争暗斗了一百多年,收集了对方不少黑料。
他知道宋昶成人礼时,有南方小洞天的名门修仙世家曾向紫台之主提出隐晦的联姻意图,谁承想宋昶与那位出身高贵的小姐见面的第一眼,就将对方奚落得面色通红、无地自容。
他从未听过见过宋昶身边有女子出入,更不曾从他口中听到过对一个异性的关切。
装什么大尾巴狼!
游闻羽简直要讥笑出声,他勉强控制着面色,言语却辛辣起来:“恒明君以未婚之身,这般额外关怀于我新守寡的师母,是否有些不合礼仪?”
青年话中的尖刻所指并没有让宋昶沉下面孔,他将左手探入右手衣袖,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物件。
从游闻羽的视角看去,只窥见柔软的一角,似是某种布料。
这只傲慢的孔雀,今日怎的如此话里有话、拐弯抹角?
游闻羽几乎下意识就开始猜测,许娇河同宋昶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他不清楚的过往,可转念一想,宋昶客居不争峰的这些天里,许娇河不是由自己陪着,就是待在内院从未踏出过一步。
两人怎么可能会有来往?
心念转圜间,御剑飞行的终点即将到达。
剑身嗡鸣着不断缩小,将两人平稳送到地面。
宋昶这才撤出衣袖中的手,对游闻羽淡声道:“观渺君此话差矣,我等修仙者跳脱凡人生活,追求天道长生,本就不该被一些刻板守旧的规矩束缚。更何况,我关怀的也不过是这件事本身。”
“竟是我会错了恒明君的意。”
游闻羽心头怀疑未灭,只似笑非笑地敷衍道。
“观渺君信与不信皆在自身。”
“只是以观渺君堂堂洞彻期之尊,居然护不住自己师尊的遗孀,也委实有些可笑。”
宋昶的反击刺得游闻羽眼皮一跳。
他道尽言语,毫无留恋的目光掠向远处的群峰层云,而后抱拳,“告辞,后会有期。”
送走宋昶,游闻羽本想回去不争峰。
前段时间因强行提升境界而留下的内伤尚在,这些天过于忙碌,他竟抽不出空闲来治疗恢复。
口中念诵着剑诀将本命灵剑放大,游闻羽一脚踩了上去,却又想起宋昶和他的对话。
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灵剑已经停在虚极峰前。
游闻羽一怔,立在峰前的两位守门弟子先他一步望了过来。
他索性直言:“我来看望师母。”
……
兰赋告诉许娇河,游闻羽要来看她时,许娇河正窝在床上偷看话本。
她被推门的动静吓了一跳,掩在锦被下的小册子差点掉下床脚。
兰赋只当做不曾察觉,温声询问许娇河可有空接受游闻羽的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