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宽大的客厅,他看见灯火稀松的院子里,扁栀来来回回的在草地上走,她浑身似乎都没什么力气,低着头,像是没什么情绪,宛若深夜中找不到归途的孤魂野鬼,就这么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的走着。
周岁淮站立在门口,观察她到底要走多久才能停下来。
四个钟头。
整整四个钟头。
像是把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扁栀才好无力气的,拖着疲累的身子往里走。
她的双眼无神,眼底只剩下层出不穷的冷漠,那种被隔绝在尘世外的孤独,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寂寥的黑夜层层包裹在其中。
周岁淮皱眉,在扁栀走向房间时,步子往后缓慢的退了一步。
之前,他隐约觉得,扁栀是不对劲的。
可是她面对他的时候,表情总是很坦然,一路那次他怀疑她的手有问题,可她明明白白的展示出来的肌肤,却毫无损伤。
银白剔透,宛若剥了颗的鸡蛋。
根本不像是有事的人。
可扁栀今晚的状态在告诉他,那五年,扁栀离开的那五年,一定出过事。
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是刚刚那种状态。
可能失眠,也可能睡不着乱晃悠,但是她刚刚那种耗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的做法,让他觉得心惊。
等到客厅里再没有动静时,周岁淮才悄声进去。
这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他本以为这个时候,按照扁栀刚刚那个耗尽力气的做法,应该已经睡着了。
可当周岁淮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却整个狠狠愣住了。
原本他以为的要睡下的人,原来只是换了个地方晃悠,她换了睡衣,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昏暗中,原本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毫无光彩,只剩下浓稠的,绝望的黑。
周岁淮整个人狠狠的顿在原地。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时候,她受过什么样的伤。
她这五年是怎么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狠狠的打碎过,又是怎么样的努力,让她把自己拼接成现在的模样,一步步颤颤巍巍的走到自己身边。
周家是有些黑社会的关系的,手段很脏的事也有,可远不如毒蝎威名,她要经历的又是什么呢?
周岁淮不敢想。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生疼的厉害。
似乎是瞧见周岁淮了,房间里的人顿住了好几秒,然后,才迟钝的眨了好几下眼睛,最后,在昏黄的灯光中,浅浅的,缓慢的勾起唇。
“你回来啦?”房间很大,浅浅的声音都有回响。
周岁淮心口酸涩一片,点了点头,“嗯,回来了,还不睡么?”他故作平常的问。
扁栀这会儿有点乏力,轻轻又笑了一下,“你不在,我睡不着。”
周岁淮进门,没问“那你之前呢?”他换了睡衣,进了浴室洗漱后,掀开了被角,然后朝混沌的人展开了双臂,“来,过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