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也到了最后一刻,写好的生辰八字和姓名贴在玩偶身上,惨白的裹着白布的娃娃,全被扔进同一个大箱子里,透明的设计可以让人看到,那些雪白的玩偶挤压在一起,五官无端端透出些许狰狞。
玩偶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查克斯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立刻收回目光,根本不敢再看,掌心忽然变得黏腻起来。
他第一次有些结巴:“令、令大师,我们出海的船、船已经准备好了。”
这些神秘的东方道术,比断臂残肢、血流成河的画面更让他毛骨悚然,仿佛看不见的水温吞地淹没皮肤。
令月瞥了他一眼,将符纸贴在上面,他们将会享受到和孟菲斯动物园园长一模一样的待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令月还没来得及提起电脑,旁边的君君已经弯腰,他提起之后骤然收紧手指,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旋即垂下脑袋,像是在发呆。
令月见状一愣,笑意浮出眼底,才说道:“那就出发吧。”
风和日丽,碧海蓝天。
纽约最繁华的码头上,一艘蓝白配色的轮船停靠在海岸附近,碧波滚滚,宛如俊美的天神降临尘世,惹来不少人围观,甚至是不少女网红像是嗅到腥气的苍蝇,瞬间闻风而动。
有些穿着暴露,露出魔鬼身材对着轮船拍照,一些试图和水手们搭讪,试图问出什么,又或者单纯的吸引流量,开始自拍。
就在众人好奇之际,一辆加长林肯驶过繁华的闹市,来到轮船跟前。
“天呐,梅易斯家族的族徽,白玫瑰!”
车子前方是独属于梅易斯家族的白玫瑰定制族徽,管家打开车门,出现的却不是轮廓深邃的外国人,而是一个惊艳绝伦的亚洲女人。
刹那间,仿佛连海风都变得轻柔,撩起她的黑色长发,这人赫然是令月。
接着才是查克斯本人,且他谦卑地将自己放在退后半步的位置上,拍摄到照片的狗仔都惊叹不已。
她是谁?
能让查克斯·梅易斯如此重视,登上第二大游轮公主号的亚洲女性?
大气明艳的样貌让人炫目且不可直视。
令月身后的查克斯,对待令月的态度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他当初险些被厌胜术搞到家破人亡,现在还没解决,突然发现,令月也会厌胜术。
而且,她好像比下咒的人还厉害。
之前一眼扫过的名字他交由手下查探,没多久便得到回复,那人说孟菲斯动物园熊猫馆员工,值得一提的是,孟菲斯动物园园长,现在进了精神病院。
听说是,突然间……疯了。
附注了一张图片,男人顶着两只熊猫眼,趴在精神病院的铁门上,笑容狰狞,眼神溃散,双手双脚遍体鳞伤,额头上渗出的鲜红血迹覆盖了半张脸。
[……先生,他疯了之后不断自残,现在是精神病院的重度病人。]
查克斯:“!!!”
他立刻关闭手机,心脏仿佛在飙车般狂跳。
*
轮船近乎遮天蔽日,醒目的外表让令月一眼注意到它,同时看到轮船的甲板上,一排站立齐整的船员。
令月两手空空,和君君一起登上轮船,查克斯没登船,来的是黛琳娜,查克斯这样身居高位的掌权者,除非重要的公事,基本不会轻易离开大本营。
即使这将关乎他唯一儿子的性命。
离开前,查克斯面色紧绷地说道:“公海拍卖会的邀请函我已经交给您的助理了,轮船上的船长大副,都是我最衷心的手下,他们将会听从您的一切指挥。”
令月有些讶异,点了点头。
倒是黛琳娜,像只紧张到极致的兔子,眼神盯着虚空,一副神游天外的神色,不知在想什么。
“黛琳娜?”
甲板上,黛琳娜立刻短促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顿时涨红了脸:“令、令小姐。”
令月深深看了眼她,黛琳娜紧张得指甲都快扣断了,忽然听见她的声音:“开船吧。”
轮船发出呜呜的汽笛声,破开重重波浪,向远方驶去。
令月先和船上的掌事人见了面,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几乎聚集了所有高层领导,他们除了一封简短的信号和原定的女神号路线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哦,应该再加一条,他们的公主号行驶的方向早在出发前已经变了。
哪是条他曾经开过的方向,哪哪都可以,唯有一点,和女神号的行驶方向,完全背道而驰
叫他不禁心生疑惑,趁着会议结束,忍不住出声问道:“令月小姐,搜寻的新方向是谁定的?这个方向完全、完全……”和女神号相反啊。
令月:“我算的。”
算、断的?
别说船长,其他暴脾气的人都要懵逼了,从来没想过,他们的新航线竟然是算的,这是哪门子的回答?
这位是谁?
也不怪船员们气愤,实在是他们在海上漂泊,就算有先进的科技,能够和外界联系,沟通,也难免有所疏漏。
比如令月,他们就不知道。
听到这话后,顿时都要气炸了,他们是来救人的,不是听从一个年轻陌生的漂亮小姑娘胡乱指挥!
令月:“……”
天可怜见,她说的都是实话。
这是她占卜算出来的结果。
屋子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黛琳娜立刻站出来,力挺令月,对她天花乱坠般的崇拜和形容,众人面面相觑,或绿或蓝的眼睛里只有一个意思:小小姐肯定是被骗了吧?
加上又有之前的命令,根本不敢不从。
会议就这么结束,令月倒也不慌,扫过这群敷衍的船员,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况且按照她的卜算,这趟虽有波折,却是大吉,不出两日就能解决问题。
刚打开门,令月边看见门外站着的下属,那人脸色并不好看,慌急的声音钻进来:“船、船长,哈雷不见了!”
一句话,让室内不少人露出慌急的表情。
令月停下了脚步,旁边的黛琳娜更是探头探脑,哈雷?谁是哈雷?哈雷怎么不见了?
这一刻,她的小脑袋瓜,好像长出来很多小问号。
大副芬恩忍不住出声:“找遍了吗?哈雷是条聪明的狗狗,它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叫他沮丧的是,下属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通过他们的交谈,令月这才知道,哈雷是条狗狗,由公主号全体船员一起喂养的狗狗,和他们一直生活在海上,是大家的开心果。
忽然,下属犹犹豫豫地说:“有人、有人说,半天前,曾经在船下看到过它。”
“监控室的人,也在下船的旋梯上见过它徘徊。”
这句话让室内本就压抑的氛围愈发浓重,谁都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如果狗狗真的在船下,而他们的船早已出发,这会儿起码已经行驶了半天,上百海里。
狗狗绝对找不到了!
大副涨红了脸:“不可能,哈雷绝对不会下船的,它一直在船上生活,根本不会离开轮船!”
几个人跟着附和,然而更多的人,则是满脸黯然。
随着时间流逝,所有人都要绝望了。
满室寂静中,令月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爪子轻飘飘地刨木头,如果不是令月敏锐的耳力,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她微微皱眉,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说道:“或许,我能找到它。”
会议室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声源处,看到令月之后,瞬间失落至极。
黛琳娜:“?!!”
“伯恩叔叔,难道你们不相信令大、咳咳,令月小姐吗?”
她和船长认识,这次除了代替自己的爹爹,也是作为查克斯先生的话事人,他的这帮老伙计技术精湛,唯有一点不好,太过自负。
船长伯恩绷紧下巴,半晌才说:“不是我们不相信,她能懂什么?”
刚开始就改变航线,这个离谱到叫人绝望的指挥,从一开始就叫人绝望。
简而言之就是,没救了,算了吧。
黛琳娜这会儿终于回过味儿来,这群人根本不信她的话!
她简直要气死,不停跺着脚,她爸踩得咚咚响:“我说的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她见到的上一个不相信令月话的人,现在正求着令月找他的儿子呢,说的不错,就是她的亲生爸爸查克斯·梅易斯。
令月倒是不急,垂眸一看,会议室的书架旁边,有一口放起来的箱子,上面堆放着其他东西,压得紧紧的。
里面传出抓挠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还有艰难的喘息声,和快要绝望的心声。
”呜呜呜,救命啊救命啊,狗狗我啊,马上就要憋死啦!”
“天呐,谁来救我狗命啊!”
令月通过神识看到那口箱子里,一只成年的斑点狗蜷缩在里面,身体匀称,花白的身体十分漂亮,没有丁点儿杂毛,它的长耳朵低垂,右边的耳朵有一小块半点,像极了可爱的心形。
狗子嘴巴大张,舌头已经吐出一截。
它看起来困了好一阵子,因为箱子被密封气息奄奄,胸口不停起伏,试图为窒息的胸腔掠来一丝氧气。
可呼吸的空气完全不如它排出的快。
它快要死了。
令月不禁蹙眉,在黛琳娜询问哈雷是谁的时候,她出声说道:“哈雷是一只白底黑色的斑点狗,它的右耳朵上有一口黑色的心形印记,对不对?”
会议室里,因为狗子丢失,着急上火的众人纷纷向她看来,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破天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