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黎羡南发过来的消息。
那儿不是西郊,像是一个办公室,燕京天也黑了,落地的玻璃窗里映出了黎羡南的身影。
他面前一杯咖啡,给她发消息,吃饭没?
叶绯鼻酸,攥着手机,看着他的名字上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黎羡南又发来一句:绯绯这是把我忘了?
叶绯一点都不想在这待下去。
她从楼上出来,费姝的孩子在哭,客厅里异常热闹,费明辉回来了,专程请了人的,一大家子人都在叩拜。
这明明都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人。
她站在二楼,觉得世界一定是划开了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她与世隔绝。
叶绯想到冯仪说请了人让她见见,还来了家里吃饭,她真切想到了黎羡南说的那句,别被扣那儿了。
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情,叶绯仍然果断,拎包从别墅的后门走了。
她一点都不想见,听那些人给她编排她的人生。
马路上空荡荡的,各家各户都在准备年夜饭。
除夕夜,打车都要加钱。
叶绯在出租车上看了看机票,已经没有回燕京的票了,最早也要在明天。
她寻了个酒店,除夕夜,酒店都空着。
挺讽刺的,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跑到广东。
要是没来,说不定还能跟黎羡南一起过除夕。
叶绯一路出来,没顾得上给黎羡南回消息,没一会他电话打进来。
“绯绯,忙什么呢。”黎羡南轻笑一声,“消息也不回,把我忘了?”
“没有。”叶绯听到他声音,眼睛也酸涩,其实想跟他讲自己流落酒店了,但话到了口边,莫名还是没说出来。
出租车在开着,司机用粤语讲了一句,“酒店就在前面了,你自己走过去可以吗?我还得回去吃团年饭。”
叶绯忙伸手捂住话筒,说好,然后拉开车门下车。
黎羡南静默了一秒,问她哪儿呢。
叶绯强撑笑,说没事,来接人。
黎羡南没有说话。
叶绯站在马路上说,“黎羡南,你记得好好吃饭,今天不要喝冰啦。”
黎羡南仍然没说话,叶绯以为他在忙,拎着手袋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又压低声音说,“你先忙吧,我也去吃饭了。”
说完,不等黎羡南再开口,就挂了电话。
马路上真的很空,旁边几个餐馆里热气腾腾,有人在外聚餐,众人站起来碰杯。
刚下过雨,地面都是潮湿的。
又冷,又潮。
叶绯慢慢蹲在了马路上,无端的很想哭。
哭什么,其实不知道。
只是越发在这样的时刻,越发觉得自己只身一人。
陌生的城市,没有一个家人。
像第一年在燕京,她独自一人在宿舍里,整栋楼都没人了,她又怕黑,于是去了图书馆,可是因为过年,图书馆也不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管理员说,我们要下班了,快回去过年吧。
叶绯从图书馆出来,去了一家快餐店。
庆幸那样的连锁快餐店总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她点了一杯喝的,去二楼坐着。
空无一人的餐厅,只有一个配餐小哥在看手机。
店里偏偏在放着欢快的新年歌曲。
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叶绯细细想想,从十三岁开始,她就没有再过过年了。
叶绯蹲在地上,无声地哭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她去酒店登记了入住,澡也没洗,倒头躺在床上。
太安静了。
叶绯合上眼睛,强忍着难过,她从包里翻了翻,才迟钝地想起来——
自己出门的时候太理所当然,耳塞也没有带。
这包,还是黎羡南给她准备的。
叶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手拎袋的夹层里,有一个小小的盒子,叶绯拿出来,发现是三副全新的耳塞。
里面还塞了张纸条:忘了吧?给你准备了。
不看还好,看见这张字条,叶绯的眼泪没忍住,好像越是这样的时刻,她就越发更是想念黎羡南。
他从未表述过他的感情,可他对她的好,是在每一寸生活里密不透风的。
她甚至不知道,这些都是他什么时候做的。
比如那红包,比如这耳塞,比如为她查好了天气准备好了雨伞。
男人都是不在意这些小事的吗?
叶绯也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如果男人都在意,那么只能说她不是那个愿意让他在意的人。
如果说男人真的都不在意,可黎羡南在意,黎羡南事事熨帖。
世间也再无黎羡南。
再也没有一个对她这样好的黎羡南。
叶绯攥着耳塞,这次高降噪的耳塞都不能让她平静。
在黎羡南身边,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也是这短短的一些日子,让她连随时随地备着耳塞的习惯都要忘记了。
叶绯昏沉了很久,扔在枕边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