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意识到东方无道的异样,顺着东方无道惊讶的目光转头望向侧对面的牢房,眼睛闪过一抹讶然。
仿佛惊悚的乐曲突然间奏响,整个天地充满着诡异。
程埙此刻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般,这几天疯疯癫癫的症状竟然全部消失,脸上正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即便王越经历过战场的生死,亦见到过尸山血海,但看到程埙突然间如此诡异的笑脸,亦是被吓了一大跳。
更加诡异的是,原本大家都以为疯掉的程埙,此刻哪里还有半点不正常,正在戏谑地望向转过身子的王越。
很显然,程埙这几天一直在装疯卖傻,却是欺骗了所有人。
“王阁老,你现在意不意外呢?”程埙脸上的笑意更浓,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望着王越戏谑地道。
这……
东方无道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辛辣的酒水入喉,再次望向侧对面牢房中的程埙,确定自己并没有喝醉。
“程公子,你竟然如此能隐忍,当真让老夫刮目相看啊!”王越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上下打量滚了几天猪圈般的程埙道。
他并不是没有怀疑程埙是装疯卖傻,但谁能想到堂堂的衙内竟然吃翔,加上先后几次试探无果,所以一直都以为程埙已经疯掉了,甚至还因自己逼疯程埙而受到满朝清洗的弹劾。
但万万没有想到,程埙竟然是装疯卖傻,一直都在这里演戏。
“过奖!幸得王阁老提醒,卑职若是不装疯的话,还真是进退两难了!”程埙彻底不装了,显得十分得意地道。
此次之所以这么做,一则是他确实需要装疯卖傻来解决所面临的难题,二则他希望这一种游戏人间的挑战。
对于这几天装疯卖傻的表演,他对自己是相当的满意,特别是将堂堂大明阁臣都进行了戏耍一番。
最为重要的是,他不仅成功脱困,而且还能让王越灰溜溜地离开京城。
一旁看戏的东方无道发现王越突然望向自己,便双手一摊道:“贫道此次亦是失算了!我是真没有想到明明贵公子命,竟然能做出此等惊世骇闻之事!”
作为大明最出色的道士,他自然想把握任何一个装逼的机会,所以当时是真的认定吃翔的程埙是疯掉了。
只是谁能想到,事情竟然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反转,却是着实没有想到这位贵公子竟然能如此的变态。
东方无道原本想要继续喝酒,但想到那日亲眼看到程埙“自产自销”,顿时觉得酒坛里的酒已经不香了。
“如此说来,祖坟之事亦是你无中生有了?”王越发现江湖术士真的信不得,当即便想起家中的祖坟道。
东方无道轻轻地摇了摇头,将酒坛放到一边道:“虚虚实实,这才是咱们术士的最高手段!你家祖坟肯定是被人动了,不然你们爷孙亦不会先后遇劫,只是你要如何遇劫,此事当真难以预料,难道你真当老道是活神仙不成?”
“老夫自然不可能全信于你,但你这个人看着确实比那些江湖术干要强,亦有两把刷子!”王越决定不再纠结东方无道早前提供错误的情报,转身望向洋洋得意的程埙道:“程埙,你现在便暴露,难道不怕老夫现在对你用大刑吗?”
此话一出,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呵呵……单打独斗注定没有好下场,你还是老老实实回河南种地吧!”程埙一直观察着天色,却是以胜利者的口吻道。
咦?
东方无道听到程埙如此态度,亦是生起了几分不解。
要知道,哪怕王越已经交上了辞呈,但现在终究还是名言上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完全可以对程埙动用大刑。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不仅程埙要接受一顿严刑拷打,而且程埙可能被迫将罪行吐出来,这几天的装疯卖傻是功归一篑。
正是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门口的几名狱卒原本想要阻拦来人,但不知为何突然纷纷跪了下来。
太常寺卿程敏政持令而来,面对王越当即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牌:“传皇帝手谕,都察院即刻将锦衣百户程埙释放!”
在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外面游走,不仅煽动一大帮官员为自己儿子鸣冤,而且逼得皇帝给出今日释放的承诺。
虽然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位暴君皇帝,但不得不承认弘治皇帝其实是一个十分讲规矩的皇帝,亦是遵守着这个时代的权力游戏规则。
今天七日的约定到达后,皇帝亦是痛快地给与他手谕,直接命令都察院将他的儿子程埙从这里释放离开。
程埙似乎早已经知晓这一道手谕出现,此刻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应该感到侥幸,起码还能保住在自己的性命!”
即便自己所面对的是曾经封爵的大同总兵,即便王越以擅奇谋而名动天下,但此次王越被自己玩得团团转。
自己原本可以不向王越暴露自己装疯的事实,但富贵不还乡宛如锦衣夜行,故而决定亮出底牌狠狠地羞辱王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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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皇帝的手谕在此,既然王越心里再如何不甘,亦得乖乖将自己从都察院中释放出去,更是要承担冤枉皇帝亲卫的后果。
“臣遵旨!”王越面对这一道旨意,亦是恭恭敬敬地表态道。
皇帝帮着他顶了七日,而他在此期间确实没能揪出程埙的罪行。如今皇帝选择履约,将锦衣百户程埙释放,他自然没有理由责怪皇帝。
只能说,自己还是小窥了程埙此人,亦是低看了隐藏在朝堂中的那股势力,最终自己只能离开这个凶险的朝堂。
哗啦啦啦……
苟火旺得到王越的命令后,虽然心里十分的不甘,但还是匆匆拿着钥匙过来将程埙的牢房打开了。
“爹,这里是哪?”
“埙儿,你受苦了!”
“爹,我怎么在这里?”
“埙儿,没事,没事,咱们回家!”
……
程埙仿佛戏精上身,面对冲进来的程敏政却是表现一种大梦初醒般,对关心自己的父亲装着刚刚恢复正常的模样。
程敏政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竟然流下两滴眼泪,而后吩咐随行人员扶着自己的儿子离开牢房。
王越一直观察着程敏政父子的表演,便是淡淡地开口道:“此次是老夫失算,但天理迢迢,今明君在朝,程埙你必定会恶有恶报。”
“王世昌,希望你说过的话算数!”程敏政更加关心王越是否王陨落,当即沉着脸道。
王越从来都不是贪婪权势之人,加上此次确实需要他离开平息这场纷争,亦是痛快地道:“放心!老夫已经将辞呈递了上去,不然程埙恐怕亦不敢现在便暴露他装疯的事实!”
“王阁老,此言差矣!卑职日前确实是疯掉了,但刚刚见到父亲,这才恢复神智!”程埙现在更加不将王越放在眼里,显得洋洋得意地纠正道。
王越很是讨厌眼前这张脸,便是沉着声音询问:“既然你已经恢复神智,可否告之因何要杀人?”
虽然他很是断定程埙是受那个神秘组织指使,但程埙这种人并不像是受人摆布的人,所以那些杀人必定具备主观性。
或许那个神秘组织希望他杀人,但他同样拥有强烈的杀人愿意,甚至自己的孙子险些遇害便是程埙刻意谋划的结果。
“好——玩!”程埙倒是痛快,显得含糊地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