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佑樘享受帝王假期的时候,外界并不平静。
刑部尚书何乔新是文官集团的旗帜之一,一直以清廉着称,特别历经几十年塑造“不取一文”的形象早已人尽皆知。
像今年明明是京察大年,各地官员在春节前纷纷进京打点关系,但何乔新并没有收下任何官员的钱银。
最近,何乔新在国债一事上违背了奸臣万安的意志,致使万安活活被气死,毅然成为清流的领袖之一。
结果呢?
弘治皇帝为了一个奸臣,竟然对一位不取一文的清官蓄意打击报复,更是勒令都察院在大年三十将准备过年的何乔新关到了牢里。
面对如此的不公,不少标榜自己是有识之士的学者或官员纷纷站出来痛斥。
虽然在年初一元旦大朝会上,谁都不敢在奉天殿吱声,但怨念的种子早已经种下。
即便现在还是处于春节的假期中,但一场有关刑部尚书何乔新的营救行动已经悄然开启,他们势必要将贤臣何乔新从牢里拯救出来。
“此举分明就是打击报复!”
“若因为奸臣而报复清官,国将不国也!”
“自周以来,哪有皇帝亲小人远贤臣之理?”
……
以礼部左侍郎丘濬等人为首的官员悄悄发动舆论攻势,暗里地更是鼓动贤士为何乔新鸣冤,致使京城的舆论倒向何乔新。
“茶酒本是寻常之礼,贵贱乃因商贾图利造势之故!”
“华夏自古尚人情往来,一些俗物相赠岂有不收之理?”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何尚书为官至今不取一文,乃第一清官也!”
……
即便有关何乔新收受价值十万两礼品的消息传出,舆论风向并没有因此发生改变,而是仍旧极力为何乔新洗脱。
他们避重就轻的舆论攻势很巧妙,故意要含胡价值十万两的实物,默默地将那些价比黄金的东西贬得一文不值。
至于比黄金价高百倍的龙涎香,他们连提都没有提。
按说,这种舆论攻击并不会影响到大局,但说的人多了,便造成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何乔新真的被冤枉。
在年初三的那天,一帮人浩浩荡荡要慰问狱中的何乔新遭拒,结果第二天一大帮年轻书生便跑到都察院门口闹事。
“你不过一个臭当兵的,给小爷提鞋都不配!”
“以为在战场杀几个蛮子就很厉害了?本公子一言能抵百万兵!”
“如今小人当道,搞得朝堂乌烟瘴气,你们这帮狗腿子还助纣为虐,愧对你们父母!”
……
这帮书生多是京城有钱人家的子弟,甚至有不少跟何乔新还沾亲带故,此次便是纷纷指责站在门前的胡军等人。
现在京城的舆论造势已经起来了,若这种风向不进行加以遏制的话,不仅不利于大明朝廷的威信,而且很可能会制造出更大的祸事。
从古至今,书生确实无法造反成功,但真要论闹事能力其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特别他们破口大骂的能力出众。
在这个时代能够在京城读书都不是普通人,而他们打心里是瞧不起这种莽夫,以致唾沫星子飞到拦住他们的脸上。
“俺倒要瞧一瞧,你们这张抵百万兵的嘴能否挡得住这一拳!”一个身材健硕的汉子动手,当即握紧拳头朝那个叫得最欢的公子哥打过去。
噗!
拳头显得十分的坚实,重重击打在那个公子哥的脸上,当即便打得脸都歪了,更是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读书人见状,当即便有人事头道:“弄死这帮臭当兵的!”
“兄弟们,让他瞧一瞧什么才是热血男儿!”王煜和胡军早已经气得怒发冲冠,看到一帮书生围向自己同伴的时候,亦是不客气地加入了战团。
噗!噗!噗!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斗殴,那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有挨揍的份,而王煜和胡军所率的人员是拳拳到肉,打得这帮人是满地找牙。
由于事态严重,特别有官员已经告了御状,所以这一场风波传到了皇帝这里,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年初五。
天空湛蓝,如同被水洗般。
西苑的大部分区域仍旧被白雪所笼罩,而养心殿已经燃起袅袅檀香。
“这都能帮何乔新洗,当真是不要脸了!”朱佑樘在得知这场风波始末后,不由得哑然失笑地道。
虽然大明律确实没有针对实物的界定,只有名存实亡的“超过八百贯问斩”,但何乔新拿到的实物折现都已经可以斩上八百次了。
现在这帮人竟然昧着良心为何乔新喊冤,却不知是这帮人自视甚高,还是以为自己这个皇帝已经死了。
单凭何乔新的贪赃枉法,而今王越又将证据全部搜集完成,自己有什么理由宽恕这个不取一文的伪君子呢?
王越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腰杆仍旧挺拔,眼睛显得炯炯有神。由于每日清晨地坚持打拳,身材仍旧显得结实,保留着老将军的风范。
由于刚刚都察院门前的伤人事件,所以他亦是主动来到宫里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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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知道眼前的帝王是罕见的明君,显得一本正经地回应:“读书人间的师生、同乡和同窗的关系错综复杂,一些资历深的学者往往能一呼百应,此事必定是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经历了这么多,他亦是看清了读书人的真正嘴脸,更是明白这读书人其实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圈子。
虽然他们嘴里天天喊着爱国爱民,但事关他们利益的何乔新被关起来的时候,所谓的正义亦是被抛诸脑后。
正是如此,他知道最可恨的人并不是闹事的那帮读书人,而是那帮躲在后面煽风点火的儒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