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黄昏下,人心惶惶不安。
事实证明,他们所依仗的科道在皇权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谢宅被锦衣卫查抄,这是他们文官集团的又一次失利,此次很可能真的被扯掉他们遮羞的底裤。
谢一夔是地地道道的词臣出身,自然算是清流的一员,而他的名声自然亦是极好的。只是谁都不敢轻易去低估人性的贪婪,即便是南宋名将吕文焕,最终还是选择投降了北元。
现在谢一夔是不是清廉如水,同朝为官的官员自然早已经是心知肚明,而今只能寄望于谢一夔能够将事情做得漂亮。
随着下衙时分来临,京城的官员三三两两从自己的衙门离开,甚至户部广西司郎中刘忠和工部新任屯田司员外郎都在议论着这个事情。
按说,遇上皇帝抄家这种事情最该害怕的媚党,但此刻惴惴不安的反倒是那般自谬清廉如水的清流官员。
在萧索的秋风中,一顶轿子从吏部衙门方向归来。
身穿二品官服的徐溥正襟危坐在轿中,眼睛微微闭着,听着外面时隐时现的交谈声,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烦躁。
自己当年明明将年纪尚幼的衣柜太子教得“知书达礼”,远小人亲贤臣、除奸佞清吏治、轻税赋施仁政等都教得明明白白,结果登基后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十年的悉心教导,结果教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此次面对群臣借陈准的贪墨大案发难,不承想并没有让这位皇帝退让,这位皇帝反而将反贪的大棒狠狠地砸向他们这帮清廉的文臣。
在走街穿巷后,轿子回到了徐宅前院。
轿子刚刚落后,管家便上前小心翼翼地掀起轿帘道:“老爷,到家了!”
徐溥看着眼前的雕花青砖,不由得暗自一叹。
原本他一直觉得自己所建的豪宅是明智之举,毕竟一处还得住上十余年的地方,自然是越舒服越好。
只是想要这座宅子的花费,想到谢一夔的遭遇,心里头不由得涌起不安,亦是不由得暗自头疼起来。
按说,他现在是时候急流勇退了,但自己辛辛苦苦才达到如今的地位,真要放弃哪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不为自己的前途,下面有多少人依仗着自己这座靠山,自己终究是六百多号人的老师和上千官员的领袖。
“妾身恭迎老爷归来!”徐夫人带领着家眷已经先一步等在这里,显得规规矩矩地施礼道。
徐溥看到儿子徐元概竟然还没有归来,对这个喜欢拈花惹草的儿子十分无奈,宛如往常般问了一句:“家中可安好!”
“家中一切安妥,有劳夫君挂心!”徐夫人如往常般答道。
管家将徐溥扶出轿子,便向徐溥汇报道:“老爷,李裕刚刚从后门造访,老奴已经将他安排在暖阁中等您了!”
徐溥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若李裕早前便离开京城对谁都好,而今简直就是一坨牛粪,偏偏还往自己家里凑。仟仟尛哾
“时用兄,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李敏看到徐溥进来后,当即上前紧紧地抱着徐溥冰冷的双手道。
徐溥其实比李敏还要小上三岁,但性子显得十分沉稳。先是安慰李敏在位置坐下,而后吩咐仆人送来茶水,这才在主座落座。
“时用兄,这是存在城北信义钱肆的存票,已经打过招呼无需本人认领,请您笑纳!”李敏从袖中掏出存票,当即讨好地递给徐溥道。
徐溥的眉头微蹙,却是板起脸道:“李大人,你这是何意?今陛下正在盯着咱们,你这不是自乱阵脚吗?”
“时用兄,今天锦衣卫从谢府足足搬走了五大车东西,事情定是瞒不住了啊!”李敏看到徐溥不肯收自己的钱,当即苦着脸道。
虽然搬走的东西都是要黑布盖得严严实实,但这么大的动静即使没有五十万两,那亦是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要知道,他们二品官员的年薪才732石,即便谢一夔加了太子太师领了双薪,那亦不过是1462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