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霖叹口气,当今国内崇洋情绪很重,不仅是因为西方经济发达,这几年西方文化渗透也十分厉害,一代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长大,难免觉得西方什么都好。
洋大人好像也格外高贵。
其实,赵丹英也算做的不错了。
可能只是他太敏感。
孙霖双手插兜,迈步走出会议室,心里却想:
中国人的文化、艺术要更自信的走出国门,这一项上,只怕还很任重而道远啊。
一行人路过馆长赵丹英办公室时,赵馆长推门进去取包和手机。
伊万恰巧在这瞬间,转头无意识朝办公室里扫过一眼。
随即,他便停在了赵丹英办公室门口,用英语问道:
“那是一幅水彩画吗?”
“是的。”赵丹英微笑点头,看见伊万站在门口观望,又礼貌笑道:
“请进来吧。”
伊万微笑道谢后,踏步便站到了那幅颜色艳丽却又不乱的水彩画。
他目光始终落在那些颜色上,表现光影的颜色,表现情绪的颜色,表现素描关系的颜色……
“这位艺术家的色彩真不错。”伊万摇头赞叹。
果然,中国在色彩这一块儿的优势,已经逐渐显露出来了啊。
瞧!
不止卖到伯纳德手里的那幅油画色彩大胆前卫,连挂在赵丹英办公室里的这幅水彩画,也是如此啊。
伊万想,这一趟中国之行,看样子他要赞叹于许多中国艺术家的色彩运用了啊。
“是的,画色彩,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赵丹英用英语笑着道。
“我在法国见到过一幅油画,叫做《和谐》,是一位叫做华婕的16岁少女画的。
“也是色彩运用的非常惊人。
“印象派之后,我们一直致力于制作色谱。
“因为那幅画的出现,现在更多人开始在色谱、色环之外,深入的研究起色彩与心理的关系,色彩与社会的关系。”
伊万笑道。
最近法国国内出现了许多‘色彩心理学’‘色彩社会学’等以‘色彩’开头的新学科,伊万想,决不能说这与《和谐》毫无关系。
“华婕?”赵丹英忽然挑眉一笑,“这幅画就是她最近的新作。”
“?”孙霖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他想起那个在马场见到的小女孩儿,眼中有纯澈,也有其他孩子没有的早熟和洞察。
他在浦江边的德国餐厅里,见过华婕的两幅画。
踏入赵丹英办公室,站在伊万身边,仰头望向墙上的水彩画。
孙霖阅读了一会儿,便轻轻舒出一口气,在画中,他读到了一种如经历很多事,走过人生很长路的那种回望时的平和,放松,释然。
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藏在光影和色彩中的柔媚,潺潺流入心间,这情绪明明如细丝般并不激烈,却缠缠绵绵久久不去。
像思念,像爱恋。
孙霖仿佛跟随着这幅画,倒退着走过自己的人生,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用当下三十多岁的成熟的眼睛,去观望少年时初一次暗恋她人时的那种心境。
缅怀青春,体味和缓的幸福和少年少女时代的清甜。
回过神时,孙霖皱了皱眉,转头用汉语对赵丹英道:
“这幅画,你愿意割爱吗?”
赵丹英愣了下,随即摆手笑道:
“它可不属于我,只是暂时存放在我这里。
“过几天画的主人就会抵达上海,带走这幅画了。”
“……”孙霖点了点头,立即明白华婕应该是要跟沈佳儒和其他参加上海老洋房双年展的同学一起来上海。
她不参展,这幅画是要做什么用的呢?
“她到上海时,组个局一起认识下吧。”孙霖道。
“没问题啊,到时候我约上沈佳儒老师,他再带上自己的学生们。”赵丹英审视着孙霖,饶有兴味的笑。
能让孙霖主动想见的人,可不多。
而对方,竟只是个16岁的女孩子。
“辛苦了。”孙霖拍了拍赵丹英肩膀,真诚道谢。
“不要客气吧。”赵丹英笑着回拍了下孙霖手臂。
这时伊万才从华婕的画中抽离精神,转过头,他看向赵丹英,诚恳道:
“我能否问一下,这幅画您可有售卖的打算?”
“……”赵丹英一愣。
这幅画这么受欢迎吗?
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上海田子坊》,赵丹英扯唇笑笑,果然,艺术是无国界的。
他们觉得好的作品,即便是自认艺术气息远超其他任何国家的法国人,也会喜欢啊。
“这幅画并不属于我,它的创作者华婕过几日会到上海,届时再聊吧。”赵丹英无奈笑道。
“我倒还知道一个地方,能看到华婕的另外两幅画,如果你有兴趣的画,我帮你安排一下?”孙霖难得热情。
毕竟对方的喜好与他一致,虽然是这幅画的竞争对手,但也称得上志同道合吧。
“那就先谢谢孙先生了。”伊万微笑着表示:他很有兴趣。
就这样,陈安通江边德国餐厅的生意,又来了。
……
……
而在许多人为华婕的画奔走聚会时,华婕也整装理箱,正准备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