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被同桌发现自己收藏的黄书更尴尬的事儿吗?
华婕直到第二天早上, 想起昨晚跟沈墨的对话,还觉得浑身难受。
她答应回劲松后认真写个检讨书给他,并承诺专心学习, 以后再也不看那种毒漫画,他才嘴上饶恕了她,不再提起《樱通信》三个字。
早晨大家陆续下楼,今天要出去吃老北京最地道的豆腐脑和油条、大包子。
华婕走出宾馆, 在路口跟着等车时, 目光在边上一个骑着三轮车收破烂的老大爷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老大爷面颊干瘪,皮肤黝黑,嘴唇被寒风吹的干皴,正将刚捡来的东西绑上车。
她顿了几秒,又转身跑回酒店。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时, 其他人已经坐上巴士。
华婕匆匆将拎在手里的从酒店餐厅买的早餐挂在三轮车把手上, 便快速跑到巴士前,利落上车。
直到巴士开走, 拐过路口, 捡破烂的大爷才发现车把上挂着的早餐。
他左右望望, 路上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手里是暖烘烘的豆汁儿和肉饼,寒冷的冬天里,他掌心被暖烫。
此刻已经驶离很远的巴士上,张大业靠着车窗,目光却始终看着坐在前面的华婕。
少女上车后便抱着自己的画材和书包, 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白皙的耳朵和纤细的脖颈线条都十分漂亮。
在季军张大业眼中,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形象更加柔软温暖了许多。
方才她做的事, 只有他看了全程。
……
……
早饭吃到最纯粹正宗的香喷喷豆腐脑,也不知道是豆腐好吃,还是酱料真的神奇,这个早晨吃到的这一碗豆腐脑,简直是华婕两世为人吃过的最好的一碗豆腐脑。
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豆腐脑了,为了留住这个味道,她又点了一碗。
“……”钱冲盯着她面前被摆上的第二碗,“能吃是福……”
“你是不是在嘲讽我?”华婕瞪他。
“有这么明显吗?”钱冲嘿嘿一笑。
“油条堵不住你嘴吗?”华婕在桌下踹了钱串子一脚。
吃到撑,华婕挺着小肚子,一边走向接他们去清华校园采风写生的巴士,一边回味方才吃到的热腾腾的油炸糕,外酥里嫩的油条,还有超级松软超级香甜的大麻花,还有肉饼!!!
啊……北京真好。
她才想罢,肚子便咕噜一声,仿佛在应和她所想。
…
踏进清华校园的瞬间,华婕歪着头软绵绵的叹了口气。
啊!希望三年后她已经在这里念书了。
一边念中文,一边抽空去清美院蹭课,一手捧诗经,一手握画笔。
哇,简直是文青顶配。
嘿嘿。
“傻笑什么呢?快走!”钱冲在她后脚跟上踢了下,从他身边绕过,对着她的笑容撇了撇嘴。
“你一天天怎么这么欠呢?”方少珺跟华婕擦肩而过,盯着走在前面的钱冲嗤了一句。
“关你屁事。”钱冲回怼。
方少珺才要再嘲一句回去,华婕忽然上前一步,抬脚照着钱冲后脚跟就是狠狠一下子,“告诉你,我超记仇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钱冲哼了一声,快步走了,他要离华婕和方少珺远远的!
华婕得意一笑,转头与方少珺对上视线,笑容尴尬了下,两个人不太熟的相对尬笑,然后左右岔开继续各走各的,这才觉得自在舒服些。
这次采风,居磊没有再带自己没入前十的三个学生,只带了情绪有些沉郁的孙乾。
这人跟华婕拼了一场画,手上果然生了冻疮,抹了药膏包了纱布,连吃饭都戴着手套,就是怕被别人看到绷带,会联想到他的狼狈。
可越是这样,越显得欲盖弥彰,难免令人觉得他可怜。
一群人虽然分散开画画,却又都隔的不太远,互相之间回个头、伸长脖子之类的,就都看得到对方。
孙乾见没人挨着华婕画,犹豫了好久,才走到她跟前。
“?”华婕才将小马扎放下,准备画个全景透视速写,瞧见他走过来,忍不住挑头好奇望过去。
“……”孙乾抿着唇为难又尴尬的站了一会儿,扭捏的张不开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艰涩开口:“沈老师教你们的时候,真的会专门系统教构图美学之类吗?”
“要构图美,构图有趣,是没办法手把手教的。不过沈老师会系统的将几种常用构图教给我们,但并不建议我们死板的借用。
“而且我们每次画一幅画,无论是大画还是小画,他都会比较开放的跟我们探讨构图理念,问我们为什么这么构图,审美考量是什么,想传达的情绪和意味是什么。
“然后他会酌情给我们提点和建议,但也是主要以发扬我们的特色为主,并不会强行告诉我们什么是美,什么是丑。
“审美这种东西,就是要每个人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才格外有趣。
“艺术本就是海纳百川,包容性极强,才能一代一代发展到现在,才能百花齐放出那么多画种,那么多流派啊。”
“……”孙乾抿住唇,如果有系统的教学,他还能想办法买点书学习一下。
如果是像她说的这样,岂不是只有跟着沈老师才能学的成?
他脸色又灰下来,眼里希冀的光也黯淡了。
“你买点那种知名摄影师的摄影册子嘛,国外的,国内的都看看。
“多看多想多欣赏,会对你很有帮助的。
“无论是构图,还是配色,都能潜移默化的受到正向影响。
“还有各种流派的名画,莫奈的配色,莫奈的阴影用什么颜色,暖光用什么颜色;
“还有梵高的配色和笔触,蒙克在《呐喊》里用旋涡和冲突色表达情绪;
“国画中详之极细腻,略之超大气的详略处理和对比;
“国画的意向之美,油画的真实描绘;
“还可以尝试寻找自己最擅长和最喜爱画的东西,比如莫奈的水,雷诺阿的女人,齐白石的虾……
“老师可以教你入门,但也不是只有从老师那里才能学到东西。
“北京是多好的环境啊,大图书馆,还有各种画展,博物馆,不好好利用下不觉得可惜吗?”
“……”孙乾怔怔望着她,发现少女讲这些时总是侃侃而谈,显得那么灵动,那样光芒四射。
“……”华婕挑了挑眉,转头继续画自己的画。
“谢谢。”身边忽然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随即一样东西被丢在她脚边的书包上。
华婕低头一看,居然是个小礼盒。
她捏起来转头去找孙乾,发现对方已经快步走了,一副迅速逃离现场的模样。
???
难道他丢下的是个炸弹?
华婕心里一慌,忙拆开小礼盒。
里面没有炸弹,只有一个小小的金葫芦。
“哎——”华婕大声喊。
“输给你的。”孙乾转头说完这句话,又匆匆跑走,做贼一样怕被别人看到。
“……”华婕眉心微皱。
这人……
她搓了搓小金葫芦,叹口气。
其实他输的那套油画材料和油画笔已经很贵了,还是经松市根本买不到的东西。
这人……怎么这么客气呢。
搞的她都想再跟他多拼几次画了……说不定还能靠此发家致富呢。
……
一群人画了一会儿,便会调整个位置角度,不知不觉间,沈佳儒的四个徒弟又坐到了一块儿。
一条曲线上,隔着两三米便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