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余月如打来电话,叫余葵去吃饭。
“你就当去吃个自助。”
程建国把给她准备的礼物装好,好声劝道,“毕竟是你妈妈四十岁生日,想找你聚聚,我也不能拦着她,就吃顿饭,去就去呗。你要在那边不开心,几点吃完提前给我发消息,我过去接你。”
“行吧。”
余葵垂头丧气应下。
临出门,直男程建国突然发现,“唉,你就穿这身呀?”
余葵低头打量一眼,棒球外套,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怎么了?”
“这样不好,你妈妈客人请挺多的,还在一个高级餐厅。”程建国操碎了心,拿上钥匙,“你等等,我俩打车,先去那餐厅附近的商场买身贵的。”
余葵不愿意,“一顿饭就回来,费这钱干嘛。”
程建国振振有词:“其他孩子都穿得特别正式,就你一个人穿朴素的旧衣服,吃饭时候你多不自在,是吧?”
余葵大概明白了。
‘别的孩子’大概是指谭雅匀,自从程建国去过谭家后,就多了个心结,愧疚自己没能给女儿锦衣玉食的生活,小时候不在身边,也没让她学过什么才艺,老担心她在谭雅匀面前自卑,被那边的亲戚看不起。
逛了一个半小时商场。
余葵从头到脚焕然一新,针织红白外套,菱格A字裙,同色系的及膝白袜子,衬上她静垂的短发,精致又洋气,极具视觉冲击力。
店长对自己的搭配满意得不行。用自己的权限打折当报酬,诱惑余葵站在橱窗灯光底下,让她拍几张模特图用公众号发广告。
边拍还边拍程建国马屁,“难得见到你女儿这么周正的姑娘,试哪件都跟穿模特身上似的…上高三了啊,我儿子也上高三,她是学表演还是学舞蹈啊?”
程建国乐呵呵背手站边上。
“都没学,她文化分还不错。”
店长惋惜得不行:“那太可惜了,花点钱培训,她这条件走艺考上个北影中戏比普通一本有前途多了,一模考多少分呀?”
程建国故作平淡:“勉强考了六百八|九,高考能上个复旦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店员明显噎住,原本准备好的话都咽了下去,小声跟程建国打听:“这分数,全省大概得排多少啊?”
“听孩子说好像是一百三十多名。”
“我家儿子排名六千多。”
中国家长对学霸的好感都如出一辙,店长望向余葵的眼神顷刻充满敬畏,再跟这位未来的复旦大学生对话,声音都轻了两分,“来咱们加个微信吧,衣服有什么问题质保期随时能过来退换,您慢走啊,再来!”
老父亲从商场出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通身没有一个毛孔不舒坦。大包小包的新衣服挂胳膊里,开席前把女儿送到餐厅,才打车离开。
上月,余月如的教授职称刚敲定,借着四十岁生日,她请了一些学院同事,还有谭家的亲朋好友庆祝,夫妻俩正站在厅门口迎宾。
见余葵来了,女人抽空压低声问她:“怎么现在才来?”
“这不还开始吃嘛。”
“你怎么就知道吃,站我后边,等会儿这些叔叔阿姨来了,跟着雅匀叫,好好打招呼,知道吗?”
“哦。”
余葵兴致缺缺。
“听进去没有啊?怎么你爸的话你都听,我的话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余葵的目光瞥向左边的谭雅匀。
程建国很有先见之明,谭雅匀穿搭果然很隆重,及膝套裙,半编的公主头垂在肩后,化了淡妆,跟她过生日似的。
看夫妻俩在厅门口跟人寒暄,余葵站得脚酸,正打算从迎客的点心桌上拿块小蛋糕,客人猝不及防上前握住她的手,“哎,这就是雅匀吧,我早听说孩子说你在附中很出名,又漂亮又聪明,今天一见你,果然……”
余葵微笑。
“阿姨,我是余葵。”
女人尴尬了一瞬,目光在谭雅匀和她之间反复移动两次,强行救场,“哦~是余葵呀,你妈妈真有福气,那么优秀的两个女儿,一个大美女,一个大学霸,半夜睡觉都要笑醒啦。”
余月如挽着女人的胳膊把她送进厅,“模样漂亮有什么用呀,我就希望她好好学习,幸好她这一年多来也算开窍知道努力了,诶黄教授,你家小捷也上高一吧……”
此刻宾主尽欢,除了谭雅匀。
尽管她面上仍努力带笑,但一米之隔,余葵仍然察觉出她面具下的情绪起伏。
到了餐点,年轻人被安排坐一桌,除去谭雅匀的堂弟堂妹,剩下的就是余月如同事朋友家的孩子。
席间,有个初三的活泼的妹妹一直拉着余葵讲话。
先问她有没有微博,又想加她Q.Q号,还追问了许多她在纯城附中的学习日常,满眼钦羡:“……我今年也想考纯附,就怕分数不够。”
谭雅匀堂妹轻屑。
“你问她这个学渣有什么用,她压根不是靠实力考进附中的,纯靠捡漏,三门主科加起来还没我姐理综高,想学她,你恐怕得先去村里读几年书,先把乡镇学籍拿到手才行。”
“你管我,我就爱跟漂亮姐姐说话。”
妹妹回头看余葵,“姐姐,你三门主科多少分?”
余葵的鱼肉嚼到一半,想了想,“三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