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像极了上天为她的漫画量身定制的主角,撕开纸页走到三次元,给她平平无奇的人生注入色彩,填满她所有的幻想与期待,尽管……尽管她只是他的朋友。
班会结束。
姚老师离开教室让学生自习。
余葵刚摊开笔记本,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压住笑意回头。
“你干嘛?”
“借修正带。”
男生懒洋洋拄着下巴看她,“老师刚讲了什么?笔记也借我看看。”
上周班里调座位,他的位置正好挪到了余葵斜后方,时景喜欢靠窗,跟她身后的男生一商量换了座,两人就成了前后桌。
这段日子朝夕相处,余葵的演技得到大幅度提升,起码不会因为对方不经意的触碰而心率过促,能把暗恋藏得更深一些了,但定力再强,也耐不住校草偶尔突然强行开大,散发魅力。
比如现在——
时景用不惯修整带,三两下没贴上去,便没了耐性,又用他清冷低沉的、天籁般的嗓音,呼唤余葵回头,替他擦掉本子上的错行。
“你学一下嘛,这又没什么难度,角度往下按,手上稍微用点力就……”
余葵涂到一半,手疑惑地顿住:“咦,你这公式没带错,计算也没错,为什么要改?”
时景没料她竟然做过这道题,嘴角的弧度停滞了0.1秒,便面不改色解释。
“根号写歪了,难看。”
见余葵还没反应,男生直接握住她手背,用力道带着轻轻往后压,修正带滋啦声响过,原本的字迹被平整的修正带覆盖。
“这就对了,我贴出来的歪歪扭扭,谢谢你,葵儿。”
北方男生咬字的儿化音,在他低沉的嗓音懒洋洋吐出来,总感觉带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亲昵,像麦芽糖拉了丝,烫耳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余葵差点没顶住,匆匆忙转回身,半晌心脏还在怦怦跳。
感觉被他掌心触碰的地方皮肤在发烫,另一只手使劲摩挲几下,半晌才又恼羞成怒转回头,“你这完美强迫症,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气哼哼转过去,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像只猫儿在心上挠痒痒。
少年眼里漾满笑意,随意扯开领口两粒扣子,松散舒畅地后仰了一些,歪头观察她纤细的脖颈,还有在风中晃动的头发尾梢。
因为区里的领导会莅临看台观礼,学校大手一挥,给高一到高三,所有举班牌的女生都统一制服,清一色的白卫衣和网球裙。
即便地处昆明,大冬天的,穿短裙确实还是有点冷,但架不住拍照好看啊。
开幕式九点开始,举牌还得化妆,余葵把校服外套和羽绒服叠穿,裹在裙子外边儿,冷得瑟瑟发抖,下楼去找陶桃帮忙。
十五班刚排练完队列,陶桃便拎着化妆箱,把余葵带到艺术生们常用的活动教室。
大明星的工具就是齐全,箱子一打开,连化妆刷都有二十来支,余葵哇了一声,目光灼灼地打量起她那些五颜六色的眼影盘和口红。
该说不说,学美术的多多少少有点儿化妆天赋,陶桃修完眉,一边给她上妆,一边讲解步骤,待到底妆打完,给她描了半边眉毛后,余葵便兴冲冲自告奋勇,接过笔,自己描另外一边。
纸上都能画成大美女,脸上容错更高,寥寥十来笔后,1:1复刻的精致眉形出炉。
“小葵,你这天赋异禀呀。”
连陶桃都对她刮目相看,“你该好好学学的,以后当了大明星,我就聘请你做我御用化妆师,哦对,要不明晚艺术节汇演,你来给我帮忙吧,正好化妆的人手不够。”
“啊?那怎么行!”
余葵赶紧摆手,“我什么也不会。”
“舞台妆,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画画技术这么强,根本不用学,记住步骤就能上手。”
二十来分钟,陶桃搞定妆容。
她退后两步,把镜子架远一些,让余葵看看满不满意,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余葵上一次化妆,还是小学三年级,脸蛋抹得红扑扑,被老师在额心用口红点了一颗美人痣。
她从未想过,有效的妆容对气质竟有那么大改变。
原本的模样,还能看出纯朴稚拙的学生气,上妆后,那种感觉完全消失了,眉眼精致到像电脑渲染出来的动画,更完美,也更温柔。
“我手艺真棒!”
陶桃越看越满意,夸完自己又夸姐妹,“出去吧,今天这么美,记得多拍点儿照片,这往操场上一站,还不把学弟们迷得七荤八素!”
余葵没想迷倒谁,化完妆后,她头一次对自己的颜值信心倍增,美滋滋只想抓紧时间到时景面前晃悠刷脸。
可惜事与愿违,直到开幕式开始,她也没在操场上找到人。
扶着班牌站在队伍最前方,还没人挡风。
余葵的小腿袜去年买的,个子长到一米六八后,便只包裹到腿肚,裸露在外的皮肤冷得她直哆嗦。
直到国歌奏响时,才像所有人一样,在人群中注视着时景,作为仪仗队出场。
他身姿挺拔,拉着国旗从她眼前,目不斜视地齐步走过。
走到哪个班,哪个班就荡起他的小迷妹们低声惊呼的浪潮,各班班主任频频回头管控纪律,才把声音勉强压下去。
余葵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些骄傲,又有点儿酸溜溜的,明明时景并不是她的所有物,再往深处挖掘,也许心底还有一些莫名的空虚与失落。
每每在她觉得自己看似离他更近一步的时候,就总会周边被提醒——
哦,他还是那么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