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西夷船已经在迅速往后退回到广阔的江面上。
可仍是有紧接着头艘船的第二艘船没能撤退得及时,使得那大火在江风的助力下迅速蔓延。
风从城楼背后拂来,带着一股子冰冷的腥锈气味,撩起江意与苏薄的衣角,在夜里浮动、交织。
她若有若无地靠向身边的他,面容分外平静,黑白分明的眼神望着那江上,两船的西夷人在烈火中挣扎、狂舞的光景。
到最后全都燃烧成灰烬,只剩一个船廓,沉于水下。
漫长的黑夜将尽,天边的夜色一丝一丝淡了开来。
城楼上的将士们,终于将要得以看见黎明的曙光。
有援军到来,城守住了,守城的将士们总算能够歇口气。
可这一天一夜激战,损失巨大,三千人中,最后活下来的也只有区区几百人。
他们伤痕累累、精疲力尽,却也不得不强撑着眼皮,怕自己一旦闭上,就再活不过来了。
江意让骑兵在后方城外安营扎寨,城中交换兵防,由援军来守,换下那几百将士,前往后方营地休息疗伤。
江意侧身面向苏薄,终于可以,停下来认认真真地看一看他了。
她轻声道:“你同他们去休整,这里我先看着,你休整好了再来。”
苏薄一直平寂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也终于,眼波如江水涌动。
火光下的这女子,骨子里都是横的,她眼眶发红,眼里的血丝遍布,比上次与他分离时更清瘦。
上次,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那时他俩还在喜堂里,执手相对,喜结连理。
可转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最终堂没有拜成,城没有守住,她的父兄,也没能安好如初。
她所承受的,旁人无法想象。
此刻,她却站在他面前说,她来守,要他去休息。
江意知道,他带着将士们为守好这座城,定然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死战,便是再强的身体,也会撑不住的。
而且别的将士们这几天里兴许还能有片刻打盹儿的时间,而他身为一军之首,他没有那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