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真是大,不一会儿,就落了人满头满脸。
我顶着满头雪花,手上胡乱打着王八拳。
华馨气的脸都红了,奈何她不会功夫,只能伸出一双小手乱抓乱挠。
唐骄一时拉不住她,索性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陛下!末将家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还望陛下恕罪!”
崇然勒着我的腰,气喘吁吁道。
“一到冷天我身上就乏,你还这样撒泼,是不是要把我搡到地上才罢休!”
我闻言猛然回了神,连忙停了动作,又伸手想将人抱进怀里。
“我......我忘了......乖乖......你是不是冷了......我抱着......嗝......抱着你就不冷了.......”
颜问慈冷眼看着我这副模样,半晌都默不作声。
崇然一手揽着我,眼中却紧盯着颜问慈。
“问慈,陛下饮了酒,口齿间难免糊涂,还望将军......”
颜问慈原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却在这句话后,荡漾开了一个浅笑。
“是,末将这就告退,天寒雪大,口齿生冰,问慈不会多嘴,丞相无需担忧”
话毕,颜问慈解下了自己肩头拢着的灰毛狐裘,伸手披在了崇然肩头。
“崇然,颜府里你曾住的那间厢房,爷爷一直不肯让人踏足,说你有闲暇时,或许还会回来住,是以总是派人打扫着,这件狐裘原是我从西北带回来孝敬爷爷的,可爷爷却说,让我寻个机会,将它送给你穿上,他知你畏寒,一直挂心着你”
崇然身子僵了僵,垂眸看着那成色极好的灰狐裘,眸中满是愧色,想要道谢之际。
颜问慈却拍了拍他的肩头。
“崇然,我,你,六殿下,皆是自幼相识,论文我不如你,论武我不比殿下,可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在我心里,你和子戎,都是我的少年知交,你不要疑我,为情分,为社稷,问慈都不会糊涂”
颜问慈说罢,便独自走进了风雪之中,背影挺拔,步伐坦荡,不负颜家大儒风骨。
常京童护着自家夫人,同我行了告退礼后,也双双离去。
只是叶婉莹走了几步后,却又在落雪之中回了头,被常京童搀扶着跪拜下来。
她双手贴在额间,朗声道。
“臣妇愿陛下万寿无疆,岁过千秋,愿澧朝江山永固,万世为尊!”
我在一片朦胧中看向她,笑道。
“好!江山永固!万世为尊!”
待到保和殿前再无人烟,玉点儿便撑着油伞,一路将我和崇然送回了养心殿。
路上积雪深深,我抬头看向崇然。
蓦然见他面上有泪,不由心痛起来,只问。
“怎么了?怎么哭了?我又惹你伤心了?”
他摇摇头,缓缓弯起了嘴角。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试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僝僽,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兄生辛未我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
我皱了眉,将他的手捧到嘴边,徐徐呵出暖气替他捂手。
“顾贞观走投无路才写了这诗,大年下的,你怎么念上这个了?”
“没有......只是从未想过......我这一生......还能有和你,和老师,和故交,一同团年的日子......”
我醉的半梦半醒,听他说的这样感伤,便将人拉进了怀里。
玉点儿见状,连忙吹熄了灯中烛火,将我和崇然推进了养心殿里。
殿中灯火通明,却无一人随侍。
我喘着粗气,摸着他身上绵软的狐裘。
“崇然......我娘小时候,总叫我乖乖,说只要多叫几声乖乖,我的身子便会乖乖的不生病,往后......我也叫你乖乖......你也就不生病了......我知道你幼时......过的凄苦......你放心......我日后......不会再让你吃一点苦......以后每年除夕......咱们都一起过......”
他轻笑,低头贴上我的额头,四目相对间,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