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说片刻小别,便能胜过新婚燕尔。
我同崇然死别一场,自然也没轻饶了彼此。
寅钟初响时,我还咬着他的颈子不松嘴。
他身上出了一层绵绵热汗,无奈喘息道。
“再晚一刻进宫......玉公公就要派御林军寻......嗯......别弄了......这几天事忙......你咬我一身印子......我还怎么见人?”
我头也不抬,只顾将该占的便宜占完占透,嘴里模模糊糊咕哝道。
“除了我......你还要见谁?”
崇然笑起来,身子也轻晃着,伸手便扣住了我上身。
“好,别走了,咱俩今儿就死在这张榻上,等大理寺来验尸的时候,先皇的名声就更体面了”
“......”
玉点儿站在龙椅下侧,手中规规矩矩抱着拂尘,一开口,那嗓门儿也是圆润悠长。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我听着他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眯着眼便看向了崇然。
两厢对视,彼此了悟。
太监,果然肾气足。
......
早朝过后,雷声乍响。
原本乌沉沉的云朵,再也包不住肚里的雨水,连泼带洒落了下来。
我是无妨的,养心殿离着太和门不远,不论撑伞还是乘辇都不会淋着雨。
可一众朝臣就有些不便了,即便一二品大员各有官轿。
但从太和门到西直门的这条路,即便是位极人臣,也是不能坐轿的。
雨水实烈,倾盆一般,我负手站在殿中,看着殿外的各色朝服。
金銮殿外的凭栏上,古怀明和颜荀,正站在一处闲谈避雨,谈到兴处,两个老头子便齐齐摇头轻笑。
常樾和颜若明,也头对头着说话,似是在商量着开榜事宜。
崇然那头儿,则同着几位藏蓝朝服的小言官,一桩一桩的商议着政事。
雨势没有要收的意思。
颜荀和古怀明年纪都大了,不能像年轻的官员一样,见雨势不肯停,便撑把小油伞就往西直门跑。
他俩这个年纪若是淋一场骤雨,受一场风寒,那可不是玩儿的。
我站在殿中看着,伸手招来了玉点儿。
“叫御辇过来送古相和太傅出宫门”
玉点儿愣了愣:“这......”
我捏了捏眉心:“赶紧的,这么大雨,一会儿殿前定要返潮,真要给这俩老宝贝坐下病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玉点儿轻笑:“是......奴才明白”
片刻后,御辇顶着硕大的华盖,落停在金銮殿外。
颜荀和古怀明一开始还说万死万死,不敢不敢。
但一见玉点儿执意的神色,还搬出圣意恩典的话后,便也都战战兢兢,千恩万谢的上了辇。
我则躲在殿后的更衣间儿里。
一边喝茶,一边听雨。
崇然进来的时候,我正往嘴里塞栗子糕。
他笑靥如旧,只问:“陛下赐了古相太傅御辇恩典......为何不肯括上微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