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进相府之前,便是陛下的人么?”
彩玉抬起了头,额际有雪水滑落,眼中亦是通红之色。
“是”
“好,知道了,你们走吧”
彩云闻言也抬了头,依依向我看来,似是有话想说,眼底隐有愧色。
我只是笑,深吸一口凉丝丝的的雪气。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女子官至四品,实属不易,你们俩往后若要走仕途,便要将从前在璞王府的种种忘干净些,本王也只当从没见过你们俩,是以,倒都不必伤感,且让开路来吧”
彩玉肩头颤动,仍忍着不肯落泪,只是一开口,却又是哽咽难当的哑声儿。
“王爷......彩玉彩云无话可说......只是王爷今日......”
话至此处,彩玉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倒是彩云一抹眼泪,接住了话头。
“王爷今日若进御书房,必然没有活路......趁着此刻宫道无人......还请王爷!”
我摆了摆手,心里一阵阵的隐痛。
“本王见不得女人哭,你俩且收了声吧”
彩玉闻言,仰面看我。
“从前不知王爷情意深重,竟是在查抄王府时才晓得,王爷早已替彩玉彩云备下嫁妆箱奁,铺面地契,那两间小宅您说是相爷留的银子,可最后走的帐,却是王爷的禄银,背地里,您早已替我们姊妹俩,做完了一辈子的打算”
彩玉且说且哭诉,一双眼睛泪珠难断。
“奴婢......奴婢无以为报......唯有今日冒死来劝,还求王爷速速离去,不要将性命断送于皇城之中,天家原也......配不上王爷的慈悲!”
我闭了眼,听着绵绵不绝的雪落之声,亦听着彩玉彩云的抽泣之声。
许久之后,我茫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多年如一日的紫禁城,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这份累,仿佛已经存在了许多年,只不过时至今日,才从我心里铺天盖地漫了出来。
恍然间,竟成了要将我拖垮的态势,我捏了捏眉心,只说。
“让开吧,除了璞王府,也只有紫禁城,能算作是本王的家了,人活一世,没有客死他乡的道理,陛下盼我落叶归根,原也不是错事”
许是我面色阴沉了些,彩玉见状,凝眉看了我许久,方才带着泪痕,无声一笑。
“如有来生,佩瑶只愿生在王府为婢,长久侍奉王爷座下,春日 看花,夏夜赏星......”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再不肯开口,扬鞭催马,绕开她俩,直直向着御书房行去。
马蹄于薄雪之上留痕,御书房距我,也只剩一步之遥。
我下了马,看着眼前挂着锦缎厚帘的殿门,忽而想起多年以前,同哥哥在殿内,给父皇请安的场景。
彼时爹娘在,彼时是春日。
彼时......
我还不晓得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殿门明明只是虚掩着,可推起来,却似有千斤之重,硬生生逼得我压下哭腔使劲,才缓缓推开了这扇门。
我抬脚跨过门槛,只见陛下高坐于书案之后,面前,是一道散着氤氲的香帘。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之下,我耳边蓦然响起一句旧话。
“子戎,尔擅闯东宫,意欲何为?”
我垂了眼,在心里答出当年那句,哽在喉头的话。
“子戎......想来看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