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阿尔野那一句连名带姓的混账话,不知被多少人听了去,不过世人大都只知璞王之名,少有人知本王名讳。
想来......也不妨事。
我从榻上的包袱里拿了条丝帕出来,替自己料理了额上的伤口。
心绪不平则生鬼魅,东海这把烽火还没烧起来,我却被这接二连三的不速之客扰的心火难平。
我低头看着丝帕上的血色,有些无奈的摘了脸上面具,打算找小伙计要盆水来洗把脸。
银光熠熠的面具之上,鐕着数朵西番莲花,此刻莲花也被血色沾染,竟有几分妖异之相。
待梳洗整齐,给额头敷了一层药粉后,我才再次走到了窗前,窗外已然入了夜。
海上残阳不能恒,须臾便有明月升。
天字一号房的海上明月之景,既然敢要价百两,想必是有些过人之处。
横竖此刻心乱,看看也好。
推窗一刻,夜风烈极。
方才洗净的面具还没阴干。此刻被风一扑,银器独有的凉意带着未干的水痕,齐齐贴在我灵台之中。
我被冰的一抖,忽然想起那时在群青之峰偶遇的松蝉师太。
彼时她老人家便是用软桃枝蘸水,对着我灵台洒下,清心之效奇绝,立时如梦方醒。
我怔了怔,抬头看向天上明月。
明月皎皎在云间,清光点点赴海潮。
我不由弯了嘴角,俯身趴在窗边,看向海中月亮随着波涛悠悠起伏。
海岸间有浪涌来,月光将那浪头照的如同纱雾堆起的茉莉花海,白的出奇,亮的可爱。
这个景,倒的确值百两之数。
子夜初刻,我枕着浪声入眠,梦里不见菩萨高坐莲台,只见自身泛舟海上。
海上一时浪涌,一时浪静,四际黑水之中,有群鲸环伺,鲸鸣不绝于耳。
似泣似诉,如鲛人之歌。
......
隔日天明,我换了身江湖人常穿的衣裳,匆匆洗了把脸就出了门。
东淮关中闲逛一日后,便摸清了城中的地形。
城墙壁比之京城不算厚,关口小兵大约九百,两个时辰一次巡防换查。
备军不在东淮城中,想来是去城郊扎了营,如此不管谁打上门来,后备兵力皆能在一个时辰内赶来守城。
我走在街道之上,手里提着方才买的一兜子小鱼干,一边走一边嚼。
咸丝丝儿的香气蔓延在口舌之中,越吃越齁得慌。
于是又找了个简陋的茶摊,问老板要一碗粗茶喝。
老板笑呵呵接了生意,转身从身后的灶眼上提了一只粗陶茶壶,十分利索的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茶汤给我。
我皱眉看着碗中的“茶”,有些喝不下去的对着老板问道。
“这......是个什么茶?”
老板一笑:“凉茶呀!公子是外乡来的吧?咱们东淮关靠海建城,湿气重的不得了,没有这碗凉茶,吃什么都要胀腹的呀!”
我端起茶碗搁在鼻下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