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儿实在是起的太早了,我盯着盯着就不由打了个哈欠。
颜荀那后脑勺上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长了眼睛,我这厢嘴还没合上,他便一脸厌恶的瞪了过来。
原以为他见我如此,定有两句难听话要说的。
可老太傅今日却好似转了性,看了我一眼后,轻轻哼了一声,也没多话,当即就转过身去办正事了。
我看的啧啧称奇,想起上次在礼部大堂里,哥哥对颜荀那个罚俸的敲打,心里不由一阵痛快。
老东西......原来世上还有能治你的人啊......
就在我腹诽之时,所有真卷的箱口都开了,古怀明客客气气同我一拱手。
“王爷,二十箱真卷已开,还请王爷上座,监察阅卷吧!”
我点了点头,再次矜持的“嗯”了一声。
过了这一道开箱的仪式,后头的事就略微复杂些,老翰林们落座批阅真卷。
若有策论诗文双绝的试卷,便呈送到颜荀和古怀明手里定夺名次,选出三甲后,再交到我手里。
择定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
此次科举将近六百人轮考,如今不过是头一天批阅真卷,想来要批个七八日光阴才能毕事。
我端着一盏清茶,开始做自己这个监察的分内之事,瞪着俩眼珠子盯着众人,煞有介事的防着舞弊。
老翰林们也一个比一个认真,有些年事已高眼力不济的,还从袖中掏出一把亮闪闪的西洋透镜,仔细审视卷中字迹。
因这透镜是个罕物,并非人人都添置的起,是以老翰林之间将这只透镜传来传去,各自接力而用。
不一会儿,古怀明手中就收到了一纸真卷,送卷的翰林说道。
“古相,此卷中策论,写及法度极是严明,两相论证,有文有典,虽文墨生硬些,可论据坚实有理,下官以为,可入得三甲”
我抬头瞟了一眼那张真卷,卷上字迹倒还工整,就是出锋太过,瞧着就是个烈性人的写法。
古怀明接过真卷,捧在手中细读,颜荀也下了座,两人对头看向这份卷面。
看完后又是一阵私语切切,声量压得极低,末了定下名次后,才将卷面捧到我面前。
“王爷,老臣与太傅觉得此卷可评二甲传胪,以进士处之”
我接过卷面细看,发觉这人所写策论果然刚硬,律条着墨实多,遵从一个严法立民,重刑监臣的路数。
尤其是天子若罪,亦从庶民论之这一句,简直写的力透纸背。
此人若进了朝堂......想来大理寺又要多一位酷吏。
我默了半晌,心里虽然不大认同这样严酷的律条,却也明白叶党之乱,便是从律法不严这一项上起来的。
即便如今能顺利除去叶党,日后若还是不肯严于律法,继续纵容贪墨敛财任人唯亲的氏族风气。
再起一朝叶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点了点头,将真卷交给古怀明,想到自己嘴里的毛病,也只能小声说道。
“堪涌,叟入阁中......”
闻言,古怀明一眯眼,颜荀一皱眉。
我则扭回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盯着老翰林们阅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