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不必打骂璞王,若有训诫,朕就在此,立听便是,若太傅仍是不忿,玉点儿”
“老奴在!”
“去太庙将打王鞭请来,让太傅好生训诫朕一回”
陛下说罢,颜荀才猛然抬头,方从盛怒中回了神,看清了四际态势。
打王鞭出,便是殿有昏君的意思。
颜荀脸色一白,急急撩袍跪下。
“老臣糊涂!老臣昏聩!一时气急了才有此狂言!还望陛下降罪!”
今日的礼部,热闹的不得了。
正位之上坐着陛下。
石砖地上趴着本王。
其后又跪了二三十个大小官员,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一丝声响也不敢出。
颜荀跪在前头,老脸之上冷汗涔涔。
我则趴在地上,暗戳戳蹬了蹬腿子,往哥哥脚下爬过去一点。
“陛下,臣弟无妨,是臣弟蠢笨,审考题时略仔细了些,拖了太傅回府休憩的时辰,是以才惹恼了太傅,挨这一脚实是臣弟文墨不通所至......太傅三朝元老,劳苦功高,陛下快免了太傅大礼吧”
陛下垂眸看向我,桃花眼微微眯起,眼中沉水如寒潭。
我还没瞧明白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便听陛下说道:“既然璞王如此说,太傅起身吧”
我猛然抬头,当场傻了眼。
这么明显的以退为进,栽赃陷害。
陛下难道没听明白?
怎么就顺着话头借坡下驴,让他起来了呢?他刚还踹了我一脚呢!
我又回头看向颜荀,只见小老儿战战兢兢起了身。
眉宇间俱是疑惑,似是也没想通,我这篇泼脏水的话为何毫无效用。
陛下稳坐,缓缓开口。
“春来乍暖,太傅一时火气也是寻常,只是当着朕的面出手伤人,实是枉为人师,辱没斯文,故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颜荀跪地谢恩,脸上难得臊了一回,往日被各路学子捧成天上月亮,如今被当众训斥,也算得了教训。
我趴在地上,因栽赃不成郁闷的直叹气。
颜荀起身时,十分不屑的看了我一眼,那神情像是在说:兔崽子!圣听严明!陛下岂会听你胡言乱语!
这一茬热闹到这里便散了。
陛下御驾出宫,原是为了震慑礼部官员,叫他们提着脑袋办事,莫要在科考一事上生出妖风。
只可惜礼部地气不好,陛下一来,就撞上我和颜荀狗咬狗一嘴毛的污糟事。
及至送了御驾出了礼部,我还是有些郁结,虽然晓得颜荀是老臣,陛下不得不给他做些脸面。
可颜荀骂我都骂了多少年了。
陛下今日哪怕......哪怕再多训他两句,叫他没脸,也好过一个轻飘飘的罚俸。
我打马回府,一路摇摇晃晃,也不抽缰绳,就这么慢慢游荡。
天色已然暗了,我心里那点儿委屈也跟着夜色上涌。
不想刚走出御街时,身后便追来一个小内监。
宵禁已到,四下无人。
小内监跑到马头停住,我勒住缰绳,抬眼看去。
“公公何事?”
“陛下口谕”
我闻言立即翻身下马,本欲跪接,小内监却伸手扶住了我。
“陛下说您不必跪接”
我愣了愣,又躬腰候着。
“太傅禄银,已送王府,莫要委屈,朕亦两难”
小内监宣完口谕,手中又捧出一个小瓷瓶。
“王爷,这也是陛下叫送来的,只是不知是什么东西”
我接过谢恩,小公公回罢礼数,又急匆匆往宫门方向跑去。
这瓶子眼熟的很,启开瓶口一闻,里头也的确是好东西。
宫里配的石花金疮药,活血祛淤最管用不过。
我捧着药笑了笑:“莫要委屈,朕亦......两难......”
原来哥哥......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