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复又低头,有些苦恼的道:“父皇只赏了母妃宝冠,却忘了赏皇后娘娘,难怪皇后娘娘不知其中机巧”
皇后看着我,仍是笑,眼底一片湿冷:“六皇子长大了”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那只手纤细冰凉,涂着正红颜色的蔻丹。
长长的护甲在离去之时,如刀尖般擦过我的耳后。
那是我头一次,晓得毛骨悚然的滋味。
雪意漫漫,落的不疾不徐,暖轿且摇且晃,不一会儿便落停在宫门之外。
外臣进宫不得坐轿,华馨抱着脑袋从轿子里钻了出来,直奔着我走来,一双手牢牢挽住我手臂。
“戎哥哥你扶着我点儿,不然我摔倒了,又要给你丢人”
我伸手擦了擦她嘴边的点心渣子:“好”
进殿的路不短不长,只是比之中秋一宴,却多了雪色。
白雪如毛,宫灯鹅黄,红墙绵延出一道长路。
来接引的提灯宫娥和小内监,皆是轻声低语着引路开道,我扶着华馨一步步随行。
将走到保和殿前,便见一架顶了明黄华盖的轿辇迎头行来,这个颜色只一人可用。
我拉着华馨跪在轿辇之前,华馨一手扶住冠戴,乖乖跟着我跪下。
“臣弟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和华馨这厢刚磕完头,轿辇的珠帘就被内监启开。
这时再看,里头却坐着一脸错愕的侍书。
我抬头同侍书两厢照面,俱是一愣。
侍书急忙抬手叫轿辇落地,下轿后本欲伸手扶我,可四际皆是内监宫娥,怎好触及外臣乱了规矩。
侍书低眉叹息,扶我的手停住,堪堪在空中抬了抬。
“王爷王妃快快请起,本宫今日在御书房伴驾,不想晚来却落雪,宫道湿滑难行,陛下这才赏了御辇的恩典,倒愧受了王爷大礼”
我摇摇头,侍书今日做宫嫔打扮,髻上钗环摇曳,宝珠垂鬓,腕间套着金玉绞丝镯。
面上也淡淡施了脂粉,唇珠嫣红如春花,水眸多情似秋波。
宫灯环映之下,竟有几分绝艳之色。
华馨先是一愣,看清来人后简直要跳起来,若不是头顶冠戴压着,只怕当即就要拉着人转圈圈。
“侍......不对!恬贵人!我......也不对!臣......臣妇!对!臣妇好想念恬贵人啊!”
一句话拢共也没几个字,华馨却说的磕磕巴巴,几个随辇而行的小宫娥皆低着头偷笑。
侍书也是笑,只是眼底有泪,似是有雪落进了这一双剪水秋瞳。
“本宫也思念王妃,日日挂心,片刻不忘”
华馨笑起来,紧紧抓着侍书的手。
“恬贵人在宫里好不好?膳食好吗?宫里每间殿都这样大,住着会不会冷呢?娘以前说过,宫中的人最是拜高踩低,可有人欺负与你?膳食好吗?诶......这句好像问过了”
华馨一连串问了这许多话,问到最后自己也挠了挠头,不知道问到哪里去了。
侍书忍不住的对着华馨点头,又同我相视而笑,我将华馨的手握进自己手里。
“恬贵人能得御辇之宠,自然清泰无虞”
华馨看了看侍书身后的御辇,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也对也对,还是戎哥哥聪明一些!”
侍书深深看了我一眼,唇边笑意不减。
“劳王爷记挂,本宫与妹妹皆得平安喜乐”
我轻笑,这丫头还是......
一眼就能看穿了我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