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案前看书,不时便能听见栗子渐熟,外壳爆开的响声。
昨儿街上点了灯,虽然风凉,可还不叫人觉着凛冬已至,如今这栗子上炉,热茶一滚。
倒还真叫人觉得已入冬日。
梁管家进来时看着我一派闲适的样子,面上十分沉重:“王爷”
我捏着书没抬头,只问:“怎么了?”
“银票已经送至相府,正逢相爷下朝回来,老奴便亲自交到相爷手里了”
“他怎么说?”
“相爷只说......这银子若是嫁妆,他便收了,若是为封口,他......”
“直说”
“他便错看了王爷,日后亦不必相见”
我听着梁管家说完这句话,便挥了挥手叫他退下,而后便独自坐在房中,将这话前前后后琢磨了一个时辰。
及至栗子香气从炉上溢出,窗外飘进了一点莹白后,才堪堪回过了神。
我抬头向着窗外看去,后知后觉看着那悄然落下的雪花,心里一时震烫起来。
从案前起身的时候,竟不自觉脚软了一瞬,可此刻我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房门推开那一瞬,漫天飞雪携风而来,直直扑上我面门,雪意寒凉,却弹压不住我心中的热意。
彩玉正抱着冬装从门前走过,见我站着,当即要行礼,我摆了摆手。
“你去后院书房里把药盛好,再把炉上的栗子装了,一并送到相府来”
等不及彩玉答应,我便牵了府中的枣红马,快马奔出了王府。
大雪漫天,街面无人,不知为何,明明是孤绝清冷的景相,我却前所未有的痛快。
相府的小厮来不及拦我,更来不及通报,待我直直杀进相府,闯入书房之时。
叶崇然手里正端着一杯热茶看着窗外的雪。
见我来的突然,他微微错愕,却还是笑:“王爷这是?”
“崇然,你心里是向着我的,是不是?”
叶崇然一愣,手中茶盏倾斜一瞬,茶汤泄出,沾湿了他的袖口。
窗外飞雪如诉,我同他仅有一步之遥,却又好似隔着万丈深渊。
叶崇然垂眸一笑,回过头不再看我,只是看着雪落成絮,轻轻叹息。
“王爷,今日才知?”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万丈深渊瞬时被万片雪花填满踩实,两岸断崖之间好似凝结出一座冰桥。
咫尺天涯间,终有了可供人行走的路。
我一步步走向叶崇然,将人拥在怀里,陪他共立窗前,眼中热泪滴落在他朝服之上。
“崇然,我来迟了”
叶崇然轻笑,亦伸手抱住我腰际。
“十月飞雪,乃是早雪,王爷踏雪而来,又怎会迟?”
......
我不记得我抱了叶崇然多久,只记得再抬头时。
就见彩玉顶着一脸撞破奸情的惊惧尴尬,抱着药盅和栗子站在书房门外。
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叶崇然笑道:“王爷松手吧,彩玉长这么大不容易,吓死在相府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