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有调性的便是四时园,四时园园如其名,四时景色尽收园中,春园管吃,夏园管喝,秋园管嫖,冬园管赌。
实是个五毒俱全的腌臜地儿。
四儿便是四时园的老板,因常做女儿家装扮,京城一干好玩乐的纨绔子儿,都觉得他是个极貌美的小鸨子。
实则他非但是个男儿身,还是个身怀密术,一人千面的江湖人,缩骨功,易容术都很精通。
他是开妓馆儿的小郎君,彼时的本王又是个终日流连烟花地的荒唐鬼。
我同四儿的相遇是必然却也是偶然,那一阵儿京中盛传鬼神之说,说是花街上有个窑姐儿死的冤枉,不能瞑目。
是以夜夜在欢场中作祟,长街上游荡,披头散发,白面红嘴,很是可怖。
然而本王一向不信这些,觉得很是荒唐。
诸君不妨拍着胸脯想一想,人过百年,当真一件亏心事也不做?
若做了一件亏心事,冤魂厉鬼便要来索命,那这世上还有几个活人呢?
朝堂上做官的,街面上做民的,窑子里做妓的,任谁都有那么一两件不敢进庙的龌龊事情。
有谁见这些人叫鬼魂给治死了的?
上巳之夜,子时一刻。
那日我在楼子里搂着小倌儿喝足了酒,回府的路上坐在小轿里头晕目眩,便碰见了这个冤死的窑姐儿。
极美的一个窑姐儿。
红纱衣裳,风流发髻,一出现在我轿前,便吓跑了本王那四个身子强健的轿夫。
我人还在轿里晕着,那冤死的窑姐儿笑声便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不知轿里是什么人物,见了鬼还坐的四平八稳,倒叫奴家好奇”
我撑着轿帘,探身向着轿外看了一眼,见她柔柔弱弱立在轿前,便问道:“你是女鬼?”
那女鬼妩媚一笑:“正是”
我揉了揉眼睛,细看了看她:“你这女鬼胸也忒平了些,谁能叫你勾了魂?”
女鬼一怔,随即大笑起来,我醉的狠,见她笑了,便也跟着她笑。
那夜是上巳节,本是祭祀亡亲,百鬼夜行的日子。
本王也应了这一景,拉着这个女鬼,寻了个月色好的房顶,同这女鬼痛饮至天明。
这女鬼就是四儿,他说自己无名无姓,非男非女,红尘中行走不过是为了游戏人间。
我喜欢他这份心性,后来再去作乐也常常拉着他一起,只是他虽生的美貌,我却从未对他动过心思。
四儿是个活透了的小人精,同我爱的那种单纯清秀的少年相去甚远,是以我同他只是知己,不曾有旁的。
我拦住了向熹,四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天老爷,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个蛮汉子,一句玩笑话也说不得么?”
向熹冷哼了一声,坐到了我身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同四儿眨了眨眼:“他不是有心的”
四儿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还不是有心的?我身手再慢一点,今儿便是我客死他乡的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