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卿婈愣住,怔怔望着面前的少年。
她明白了北冥翊的想法,他要的太子妃,必然是清流一般的存在,不能有半分的污点。
也是,如今她也不是孤身一人,该为太子妃这个头衔负起责任来。
想通了,风卿婈便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你不想要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太子妃,毕竟你是储君,你的妻子就算不能辅助你,也不能让你面上没光是吧。”
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
少年眉间一蹙,他掀起眼皮,可看着风卿婈脸上的笑意,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闷闷开口:“我自己的声名也好不到哪儿去,轮不着你让我觉得面上没光……”
他嗓音压极低,鸾轿颠簸间,风卿婈没听到他口里说什么。
她歪头撩起车帘一角,夜色如魅,月影如纱轻拢在皇宫每一处里,让白日里巍峨壮观的宫殿都显出些许婉约来。
一辆青蓬暗纹轿子随着他们的轿子一同走过宫道,风卿婈挑起车帘子的一瞬,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也掀开了帘子。
那手修长有力,大拇指上一节碧玉扳指,绿意氤氲,则为那只手添了几分秀气。
随着帘子缓缓往上,一张清俊儒雅的面庞也映入眼帘。
漆黑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地看着风卿婈。
竟是魏峥。
“夜已深了,魏相怎么还在宫中?”北冥翊唇畔扯起一丝笑意,瞳仁清亮,很是好奇地问。
“太后身子抱恙,特命臣进宫侍疾。”魏峥阖下眼,冲北冥翊轻轻颔首。
后宫乃嫔妃们的地界,除了皇上,一届外男是不得深夜逗留的,可谁叫太后有命,谁叫他是太后的侄子,永宁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简单解释了一句,魏峥便放下了帘子,小轿在月色中被人抬着,晃晃悠悠地往慈安宫的方向驶去。
在宫中也如到了自家后院般畅通无阻来去自如,魏家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究竟渗透到了何种地步?
风卿婈眉头紧锁。
实际情况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不妙。
看来她的复仇之路,也远不是想象中那么好走的。
一股冷风吹来,风卿婈额角的头发被风吹起,贴到了红唇上,她将头发拨开,放下了帘子。
扭头,对上北冥翊一双幽深的眸子。
风卿婈轻咳一声,打听起情况:“他……如今在朝堂上,大概也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
“未必。”少年唇畔牵起讥讽的笑:“魏大宰相又如何会屈居于一人之下呢?不过是表面做戏而已,他这样的人……呵。”
一个简单的呵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通过这些日子,风卿婈看得出来北冥翊和小时候一样,依旧是个情绪内敛的人,这样单刀直入地对一个人露出排斥讥讽的情绪,还真是令她讶异。
魏峥,怎会让他如此讨厌?
“你知道魏峥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她挑眉问。
“看似温润,实则孤傲,看似谦卑恭谨,实则目中无人,看似悲悯众生的仙人,实则心怀诡计的小人。”
“噗嗤!大概魏峥从来想不到,会有人如此形容他吧。”
风卿婈被他的这番说辞给俨然说笑了。
女子扶着小桌,眉梢眼角皆是笑意,笑的花枝乱颤。
北冥翊心中却无端地生了一股郁气,他摩擦着掌心的肉,问:“怎么,你以为我说得不对?”
“不不不。”风卿婈止住笑意,正眼看北冥翊:“你说得很对,犀利且准确,没有冤枉魏峥一个字。”
不等北冥翊回复,她又冲他竖起大拇指:“真的,我不是在夸你,是真的如此,你的说法很对,看来,你对魏峥够了解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北冥翊眸光转向一侧,嗓音忽然低沉:“这是师父教我的。”
“嗯?”
风卿婈一顿,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提起自己来,不由想,她真教过北冥翊这句话吗?
她仔细想了想,时间间隔太原,记忆一团模糊,或许随口提过的说教,就被这孩子给记下了也说不准。
风卿婈揉着眉骨,看着面前的少年,思绪渐渐长远起来。
北冥翊叫她一声师父,但仔细想来,她教他的东西并不多。
那年战乱中,才三个月的北冥翊被送到永宁帝手中,永宁帝自然无暇顾及,等孩子到了三岁,才刚走路,就把孩子都给了她,美约其名,孩子渐渐大了,他自己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实在顾不过来,让风卿婈替自己教教孩子,认认字,自小灌输些做人的思想。
风卿婈哪里会照顾小孩子,当即否决了。
永宁帝苦哈哈地抱着孩子走了,谁曾想,没过几天,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