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卿婈似从血汗中被人拉了出来,浑身淋漓,眼前一片红光模糊。
她抬手抹去血水,咬着牙站了起来,双腿发软发颤。
在人群中候着的明玉见状,飞快地跑上来搀扶住她,担忧开口:“小姐?”
“无碍。”风卿婈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我们进宫。”
……
层层宫殿巍峨,透着浓重的威严。
宣政殿在明阳下金碧辉煌,熠熠发光,玉阶层层而上,像是通往天宫的路。
金殿内。
得了急召进宫的文武百官林立两侧,皆是面露不惑。
皇上说盛邵一事另有隐情,眼下快半柱香过去了,却晾着众人什么都不说。
盛邵谋杀太后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还能有什么隐情?
莫非刚才从京兆府方向传来的鼓声,与此事有关联?
众臣如此猜想纷纷,忽然就见站在挨着殿门的末尾官员神色异常起来。
北冥翊若有所感往外看去,眼皮忽然狠狠一跳,温和的眸子里骤然覆上丝丝冷戾。
那一席血衣的少女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她面色煞白,犹显得脸上的红褐斑痕显眼又妖异,走得无比缓慢,每登上一层阶梯就要费很大劲儿。
冷风中,她摇摇欲坠,又那般坚强,每每以为她都要倒下了,却总能出乎所料地走上来。
百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身影,看着她就这样登上近百层的玉阶,走进金殿里。
位列前沿的北冥玄见到这一幕,瞳孔大瞪,不由握紧了拳头。
风卿婈!
居然是她!
她不是死了吗?
不止北冥玄,百官中不少认识风卿婈的官员也是如出一辙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看到了鬼。
风家嫡女风卿婈,路遇悍匪坠崖而亡的事儿几日前还闹得沸沸扬扬,这会人竟好端端出现在这里!
巨大的惊讶之下,风东庭都忘了自己是在宣政殿内,瞪着眼睛问:“婈儿?你不是坠崖了吗你你……”
目光触及到风卿婈浑身的鞭痕,那点子惊喜被惊恐拆散,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出声质问。
“在京兆府尹敲鼓的是你?你敲鼓干什么?!”
“咳咳!”
上首永宁帝轻咳一声,提醒风东庭这是在金殿上,不是他风家。
风东庭才自觉失态,忙跪下请罪,灰溜溜地归入自己的位置。
风卿婈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与前方那兰芝玉树般的少年对视一眼,冲他扬起一个微笑,示意他放心,方垂下眼皮,走到前方跪下。
“殿下所跪何人?”大太监忠德尖声问。
”臣女礼部尚书嫡女风卿婈。”
站在百官中的风东庭闻言嘴角一抽,满脸恼怒地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风卿婈!他这会儿倒是情愿她死了,一来就给他惹事!
“方才敲鼓鸣冤之人可是你?”
“正是臣女。”
“据说,你是为盛邵而鸣冤的?”永宁帝浑厚的嗓音传来,比十年前苍老了不少,亦透着浓浓的疲惫。
风卿婈垂眸:“是。”
“笑话!你一届女子,有何证据证明盛邵是冤枉的,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永宁帝未发话,有人却呵斥起了风卿婈。
风卿婈抬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一眼,那官员顿时彻骨寒凉,嘴里长篇大论的呵斥顿时没了影儿。
“你的证据如何朕有待敲定,方才右翼司却是给朕献上了一份证据。”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永宁帝,讶异地看了一眼风卿婈,慢吞吞地拿起一份书信道:“右翼司的人渗透哒子内部,查明,并未查到有与盛邵有勾结之人。”
此话一出,百官皆惊。
永宁帝的话与前几日哒子亲自承认说与盛邵有勾结之人相反。
但右翼司的信显然更令人信服。
皇城右翼司,天子握在手里的一把利刃,他们人数不详,面目不详,来无影去无踪,神秘至极。
平时混迹于市井,也许宫门外那个卖货的货郎,也许方才在半道上碰见的那个洒扫小太监,都有可能也是右翼司的一员。
右翼司无孔不入,是悬在有异心之人头上的一把尖刀,让他们每每想起便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