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鬼叔的神情渐渐趋于平静,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我,目光深邃又耐人寻味。
片刻之后,他笑了,笑的脸上的皱纹堆砌在一起,极其的灿烂。
随后,他摊了摊手:“果然,我在骗人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天赋,不过你又是怎么察觉出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一个主人?”
我看着他,试探性的问道:“卫伯言?”
“刚刚还好歹喊了一声老祖宗,一转头就喊我卫伯言?”
乌鬼叔,不,或者此刻应该称呼他为卫伯言了,他脸一唬,佯怒道:“虽然咱们卫氏一族向来对父慈子孝那一套不太感冒,不过你多多少少也尊重我一下好不好?哪怕你不打算纳头就拜,给我恭恭敬敬磕三个,至少你也不能直呼其名吧?”
说着,他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杆子,看那架势好像还真挺想让我给他磕三个的……
我撇了撇嘴道:“既然你要抠字眼儿,那我就得和你掰扯掰扯,首先一个,你父慈子孝这个词儿就说的不对,咱们老卫家的第一铁律——先娶老婆再拼命,这规矩少说也得是从圣武那一辈儿就开始了吧?一个个的对于生孩子这事儿特热衷,打从圣武算起,开枝散叶到你那个年代,早都不知道分散出多少子弟了,你跟我的直系祖先都不在五服之内了,说不得你要是犯了事儿,被夷三族都波及不到我们这一脉的头上……”
话未说完,卫伯言忽然凑了上来,那张老脸几乎快贴在我脸上了,瞬间我浑身汗毛倒竖,他却不做厉鬼,鼻尖儿在我脸上“嗤嗤”的嗅着,而后退后一步,冷笑道:“这血脉的味道,错不了,谁说咱俩关系远的?就以我所在的那个年代计算,咱俩关系可近了去了,我要是犯了事儿,都不用夷三族,灭满门就能把你的直系祖先给算进去!”
我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我们这一脉生活在晋国,服务于晋国君主,你那一脉是服务于周天子的!!”
“你知道个屁!!”
卫伯言大怒:“你是我弟仲文子的后人,难道我还能认错不成?!”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发懵。
仲文子,应该是卫伯言对他弟弟的爱称了,这位仲文子名字可能是卫仲文?
古人兄弟排行,不是称老大老二老三,而是以伯仲叔季来排行的。
老大称伯,老二称仲。
卫伯言名字里带了个伯字,看来是兄弟之间的老大。
而他提到的仲文子,应该是老二。
卫伯言放缓了语气,道:“我们这一脉原是不与诸侯打交道的,昔年圣武将子弟散在九州各地,我们这一脉本应镇守在豕韦之地。
大商年间,武丁王倾国之力征讨豕韦国,在豕韦之地大肆烧杀,最后并入大商。
我们不涉朝堂战争,那里打成焦土后,我们这一脉就随即迁往湋水一带,那里是周人的属地,周人将我族安顿在岐山之下休养生息,由此我们这一脉与周人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关系。
而后,凤鸣岐山,周文王崛起,其后武王伐纣,灭商,定鼎天下,我们随周王室一道进入丰镐,协助周王室定周礼,由此才有了礼官之说。
可以说,我们这一脉,才是正儿八经的礼官正宗!
至此之后,我们这一脉一直都与周王室休戚相关,幽王烽火戏诸侯,被犬戎所杀,而后平王东迁洛邑,我们又跟随平王一道去了洛邑,就这么一代代的传到了我这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