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的到来,整个胡门都忙碌了起来。
胡天生很快就离开了,应该是去处理后续的事项。
我躺在炕上迷迷糊糊没睡多久,便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褂子、头发花白的老人,旁边就是胡月儿和老白他们,我张了张嘴,没力气说话,但意识还是清醒的,知道这个老人应该就是胡门帮我找的医生。
老人随行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从其进屋后言行举止来看,干脆利落,不像是寻常医护人员。
一男一女两人开始在地上铺展设备,老人则凑上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看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很聪明,也很幸运。
老白小心翼翼的问老人,是不是我这条命保住了?
老人沉默了一下,说他只有七八成的把握。
老白当时就不乐意了,说这不是还有可能活不成么?你说什么聪明幸运呢?
老人冷笑说,这是中枪了,你以为跟拍电影呢?胳膊上挨一枪还能活蹦乱跳?挨一枪直接就等着截肢吧!他说我聪明,是因为我在被子弹击中的时候,肯定做出了一定的躲避动作,避开了要害,而他说我幸运,是因为对方用的是一把七七式的警用枪,这种枪用的虽然是7.62毫米的子弹,实际上杀伤力很有限,以前有人肚子上挨了四枪都没被打死,但是射击精度很高,而且体型很小,估计枪手是出于方便携带进入东北,同时又存着射击要害、一枪击毙我的心思,这才选择了这种枪,否则要是换成同口径的步枪的话,前面是个小孔,里面能打碗口大的窟窿,哪怕是打在腰眼的软肉上,我肚子里的肠子、五脏六腑什么也会被毁掉,当场就得死。
顿了顿,老人还说,莫说是步枪了,就算是民间最常见的那种填装了铅弹的火枪给我一家伙,我今儿个都得报废在这里,别看那小小的弹丸子,打进人体后会破裂变形,伤口都是喇叭状的,就我中枪这个部位,必然会引发大出血,我是个男娃子,都用不着失血一千毫升,几百毫升就可以准备棺材了。
偏偏,对方选择的是一把七七式警用枪,你说这是不是幸运?
随后,老人开始撵人了,把屋子里的人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他和一对年轻男女给我手术,他们准备的东西很周全,又是麻药又是杀菌的,很快我的身体就没了知觉,眼前只剩下他们带来的手术设备的刺眼强光。
说来其实挺奇怪的,在老人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徘徊一个念头——幸亏老吊爷当初走火给我那一家伙用的是自行车链条里的钢珠子,如果是铅弹的话,我岂不是已经没了?
难怪现在玄门的人越来越少了,辛辛苦苦修行几十年,比不过人家手里一加特林,都不用冒蓝火那种,随随便便来一家伙就得歇菜。
不得不说,这一次中枪确实给了我太大的震撼,简而言之就是,给我打出心理阴影了,打定主意以后行走江湖还得更加小心,尤其是得防着这些不讲武德动不动就掏枪打人的王八蛋……
这一场手术持续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因为被麻醉了的原因,在直勾勾的盯着手术灯看了一阵子后,我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干净的不像话的屋子。
这正是之前我们几人在胡门住的那间屋子,地上不知何时又添置了一张床,铺着雪白的床单,全都是新的,屋子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我正是躺在床上的,看来胡门为了给我营造一个便于养伤的环境,真的是尽了十分力。
看了眼窗户外面,应该是清晨。
看来,手术后,我应该是昏迷沉睡了一整天的时间,身体还很虚弱,连坐起来都困难。
旁边的炕上,老白四仰八叉的躺着,睡的估摸着连澡堂子里的妹子来都喊不醒来。
炕沿儿上,胡月儿一手支在炕桌上撑着脑袋,正在打盹儿,估摸着是一整夜都在照料我,脑袋一点,立即醒了,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见我正扭头在看她,脸上立即涌现出惊喜,也松了口气,忙跳下地说道:“惊蛰哥你醒啦?饿不饿,要吃点什么东西吗?”
我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谢谢。”
胡月儿一愣,随后摇头笑道:“惊蛰哥你客气了,没你的话,当初我都死在那些淘金人手里了,我们胡门恐怕也没了,相比于你和张先生为我们做的,我们帮你的这点不算什么的。”
睡得跟猪似的老白终于被吵醒了,这厮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一翻身就跳下了地,那双臭脚不知多久没洗过了,黑的都反光的袜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犹如泼洒出了一道恶臭光环似的,逼得胡月儿连忙躲向一侧,下一刻,他那张大脸盘子已经凑到了我面前:“小卫子,你可总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张先生他们估摸着就要杀到东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