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的突然,此前没有任何征兆,屋中众人也没想到,直到我摇摇欲坠,一头朝着地下栽去的时候,鹞子哥才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抄住了我,不然没死在鬼蜮伎俩手上,反而是从八九十公分高的炕上掉下去摔了个皮开肉绽,那才真是闹出了大笑话。
脑仁儿依旧是钻心的疼,连带着视线也一阵模糊、一阵清晰,如同手机摄像头在自动对焦似得,我的视野里只剩下了放在桌子上的纸人,纸人的头颅位置不知何时开了一道口子,对比人体的话,约莫就在额头的位置,正汨汨的流着暗红色的血液,脖子上系着的方二娃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灼烧掉了,蜷缩成了一颗小小的黑色颗粒……
气血翻滚之间,我仰在鹞子哥怀里又喷出一口鲜血。
鹞子哥担心我被自己喉咙间的血液呛到,托着我稍稍坐直了一些。
我很清楚,这是自己寄托在纸人身上、最后又探入方二娃屋子里的那一缕精气神被人给斩了,实则是伤了精气神,说的再浅显一些,是类同于伤了心神,现在绝不是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闹不好,心神重创,被我强压下去的心魔又会死灰复燃,继而将我吞噬,变成一个只知道杀人的疯子。
于是,面对着凑在眼前的老白几人问询的目光,我只是抬了抬手,忍着胸口撕裂般的火辣疼痛感,强撑着坐了起来,在鹞子哥的帮助下,摆出了打坐的姿态。
精气神遭创这等事没什么苦口良药,它是人体内在的一种东西,只消平复心头的郁烦,放空自身,梳理混乱即可,随后好好休养一阵子便能恢复,这等事情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在最开始踏入丹道层面锤炼精气神的时候,我时常会面对这样的情况,这次也不是真的耗空了精气神,盘腿打坐不久,身上的种种痛苦就渐渐淡去,心头的郁烦也渐渐平复。
须臾,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老白那张近在咫尺的大脸盘子。
鹞子哥关切问我:“怎么样了?”
“不妨事……”
“刚刚……”
迟疑了一下,鹞子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说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信吗?”
我扯了扯嘴角,轻叹道:“真是怪了,我探出去的是精气神,五感远比肉体凡胎要敏锐的多,在探出去的时候,我可以借着那影子清晰的感受到周遭几丈之内的任何情况和细节,风吹过时地上滚动的每一颗砂砾,树叶上的每一块斑点纹络,纤毫毕现……可就是每次没察觉到任何的诡谲和异样,也没感受到有什么别的东西蛰伏……”
老白这厮生怕我不够郁闷,当即补充道:“就……挺突然的?”
我无奈的点头承认,不过相比于宇文达,我算是好的了,这人直接晕厥了过去,现在那挺那儿呢,躺的特直溜……
钱光启试探着宇文达的鼻息,有些担忧的抬头问我师父:“张先生,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有事,和惊蛰一样,都是精气神瞬间遭创……”
我师父看睨了宇文达一眼,淡淡道:“终究是个世家子弟,从小有人疼,一路顺风顺水的,道行虽高,可终究不似惊蛰一般,走的跌跌撞撞,遍地荆棘,浑身上下处处刀伤剑孔,只怕没一块好的皮肉了,若论对痛苦的忍受能力,还是要差上许多,只消一击便承受不住,看来宇文家的这对兄妹应该是头一遭出来行走了,若是生死战,惊蛰与无双二人皆可跨境界斩他们,且等着吧,他要不了多久就醒了!”
看来,刚刚的一番隔空交手,宇文家这对兄妹终究是在我师父面前露了马脚。
他们二人……道行比我和无双都要高!!
那么,他们是在丹道之后的一个层面呢,还是下下一个层面?总归肯定没到天师的地步,连半步天师都不到,对于其他玄门修行之人来说,踏入半步天师是个巨大的门槛,犹如鱼跃龙门。
至于我师父提生死战,绝不是他对宇文达兄妹二人有敌意,也不是看不上对方,或跟护犊子的家长使劲儿吹嘘自己孩子一样,他也不是那样的人,显然,他看到了刚刚宇文达应付危机时候的不妥当之处,这也是在委婉的提醒我们几个——这对兄妹气势是有的,实际是俩初哥,这次出去办事要多注意!
这就好比擂台战与生死战的区别是一样的,对方道行远高于我和无双,捉对拼斗的话,恐怕能给我俩打出屎来,可生死战完全不同,对于所学的运用,面对危机的应对,以及对环境的利用,对痛苦的忍受能力,甚至是心性、经验等,涉及的方面很多,一旦决生死,那自然是什么手段都上,莫说宇文达还没到天师这个层次,就算他到了这个层次,没经历过生死考验也很容易被一个丹道的玩死……
我师父实际就是在提醒我们——不要高估这对兄妹的能力,免得阴沟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