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棱棱!
清脆的铜铃儿声声响起,随即我便感觉蹲在地上的胡大摇摇晃晃的起身了,却也不知这到底是哪家的规矩,总归我是没听说过胡家的子弟上路还要摇晃铜铃的。
许是赶尸人的事情听多了,这铃声落在我耳朵里总是觉着不那么吉利,好像也只有旧时那些赶尸人在从义庄动身上路的时候才会提前摇晃一下那赶尸铃儿的吧?
我们哥几个之前在屋子里嘀咕的时候,老狐狸不在场,不过以对方那成精了的灵性,大抵不难猜到我们在嘀咕些什么,不知是不是为了让我安心,这一趟只有老狐狸和胡大陪同我一起上路,别的胡家子弟仍然会留在明水这头照料胡太奶。
这样的安排倒是让我放心了一些,可老狐狸对我却不放心,也不知道它是信不过人,还是信不过我,大家好赖打过交道,彼此之间也算有一些了解,谈信任虽奢侈,可彼此维持个面子上的好看总是应有之事。
它可倒好,防我跟防贼似得,好像让我找到它们的老窝就能把它们怎么着了似得,无处不提防我,且表现的赤裸裸的,丁点的掩饰都欠奉……
启程后没多久,原本还在我怀里动来动去的小白就呼呼大睡了,任由我如何拍打,就是没有反应,明显是老狐狸在作幺蛾子,我敢保证,只消小白这一觉睡醒,以前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次的回家路立马就得忘得一干二净。
胡大的身上有股子很难闻的骚味,之前接触也没发现它身上的味道这么重,近距离接触后,那腥臊气缭绕在我的鼻腔里经久不散……
我悲催的发现——受这股子腥臊气滋扰,我根本没办法凝神沉浸下来,只觉得熏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好似喝酒上了头一般。
这样的状态下,连思维能力都显得很迟钝,更不要说凝聚起精气神去观视周遭了……
“果真是记仇莫如黄皮子,精明难过胡家仙儿啊……
这骚狐狸……还真是把老子谋算的死死的,难不成恶意满满的用体味去熏别人也是它们胡家的待客之道?”
我心里腹诽着,却也不再多做挣扎了。
人的思维没办法集中的时候,就容易困倦,坐在藤条椅上没一会儿,我便开始昏昏欲睡了。
“最开始的时候一颠一颠的,应该是胡大人立而起,保持正常行走,后来就变得平稳了,应该是这俩使了妖法,可惜了,感受不到风的流动,没办法大致判断它的速度,也就无从估算跑了多远,这等有了道行的胡家子弟,一旦施展妖法,日行数百里地都不在话下……”
这是我心里最后闪过的一道相对清明的念头,随后便是各种杂乱无章的古怪想法,昏昏沉沉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待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已经在一间古旧的破屋子里了。
窗外郁郁葱葱,阵阵微风顺着破窗吹进来,带着醉人的松木气息。
是红松的味道!!
我记得小兴安岭里就有很多红松,这种松木皮可提取栲胶,树干能采松脂,种子还可榨油,相比于寻常松木,气味更加饱满厚重一些,我对此记忆极为深刻。
难不成……我们刚刚从小兴安岭里挣了条命出来,转眼我又回来了?
这样的念头在我心里一闪而逝,但不敢肯定这窝子狐狸就在小兴安岭,毕竟不是只有小兴安岭里有红松。
日头已经西沉,阳光正对着我的脸,有些刺眼,我用手掌遮挡着,眯着眼睛向外眺望了一眼,外面除了莽莽苍苍的树木还是树木,不见有其他建筑。
破屋里,一尊巨大的佛像盘坐在上面,然而佛头已经掉了下来,有些年头了。
那佛像结跏趺坐,应是释迦佛像。
那么,这破屋子是大雄宝殿?
唔,看来,这里曾经是一座寺庙,但有些年头了,基本已经完全损毁,其余庙舍坍圮,只余下大雄宝殿幸存。
细细打量了一阵,我大致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至于老狐狸和胡大……早已不见!!
“还真特么的是心大,给老子下了手段,结果荒山野岭的把老子扔在这里,也不怕来个什么野兽给老子叼了去!”
我咒骂了一句,使劲的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暗道这狐臭劲儿真大,熏得人现在都有些精气神涣散。
好在,天官刃和风铃还在我身上,让我踏实了一些,摸了摸裤兜,里面还有一些符箓,于是更有了三分底气。
吱呀……
释迦佛像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