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此阵,最好的办法是一人在大阵豁口观望指挥,一人入阵挖掉阵脚,可惜牙侩根本不给我们这样的时间,形势严峻,我们不敢分开,好在此前我里里外外把这条溪谷看了个透彻,地形都在心里记着,于是让所有人听我指挥前行,谁也不要乱。
我一边回顾着记忆,一边让老白按照我的指挥前行,接连尝试了好几次以后,老白总算是成功挖掉了第一个阵脚。
这是挺考验人与人之间配合的一件事儿,也急不来,兜兜转转的磨蹭了许久,待老白拔掉最后一个阵脚的时候,一阵“呼啦啦”的狂风穿过溪谷,滚滚雾霭顷刻间烟消云散,明月之下,溪谷曲径通幽,蜿蜒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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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精神紧绷着做完这一切,人就跟快要虚弱了一样,身上湿蒙蒙的,我一低头就能闻见一股子汗酸味,他长出一口气,冲着鹞子哥他们连连摆手,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喘的厉害,就跟要咽气似得。
说完,也不管鹞子哥同不同意,把我往身旁一块大石头上一搁,他自己扶着大石头就想往地上坐。
“咯噔”一声脆响传入我耳中,很轻微,我低头一样,大石头旁边的诸多鹅卵石中,赫然混淆着一颗圆滚滚的骷髅头,雪白雪白的,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绿油油的光,明灭不定,嘴巴一开一合,犹如要渴死的鱼,牙齿碰撞的“咯咯”作响,看样子很想飞起来咬人,晃动了几下发现自己飞不起来,便只能徒劳的对着老白的屁股垂涎不已。
这东西混在鹅卵石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老白没注意到,一边和鹞子哥胡咧咧,一边就要坐上去,我“哎”的大叫一声,正要提醒他,老白一屁股结结实实的夯在了那骷髅头上,“咔嚓”一声脆响,骷髅头被坐了个稀巴烂。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老白屁股底下传来,一股黑气飘荡而出。
老白被吓得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肥脸颤抖个不停。
这一幕让我也有些发愣,那骷髅头里明显寄居者一个凶鬼,结果就这么魂飞魄散了。
我觉得这事儿够老白吹一辈子的,一屁股坐死一个凶鬼,这得多狠?
忽然间,一溜儿冷冰冰的沙子灌进我脖颈里,我下意识的一缩脑袋,后脑上立即触及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是一只手,不及我作出其他反应,这只手忽然一把捏住了我后脖子。
我本能的伸手向后抓去,握住一截冷冰冰硬邦邦的骨头,狠狠一扯,“嘎嘣”一声,被拽到我面前的是一截白森森的臂骨,至于那手骨已然停留在我脖子上,却不在发力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骨头“稀里哗啦”全碎了,有一根手指头都顺着我脖领子滚了进去。
“有鬼!!”
老白大叫了一声,转头撒丫子就跑,刚刚还说自己累得活不成了,一到逃命的时候跑的比大黄都快。
我浑身乏力,这时候根本站不起来,大怒之下把手里的臂骨狠狠砸在老白后脑勺上,怒骂道:“你丫能不能先把老子带上?!”
老白这才反应过来,正要折返回来,鹞子哥已经上来扛起了我,一时间这里鸡飞狗跳。
不用说,这就是那只母鸡的功劳了。
两侧的土壁上时不时的探出一只干枯的鬼爪子抓人,乱石中忽然飞出一只脚骨踢人一下……
这是我这辈子遇见最诡异的闹鬼事件。
不过,这些鬼未免也太弱了。
我们能对付这很正常,直到齐老汉一脚踩碎一颗骷髅头,寄居在里面的凶鬼魂飞魄散后,我不由开始琢磨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诡异,太弱了,弱的让人不忍直视!!
思前想后琢磨片刻,我渐渐放下心来。
如无意外,溪谷中这些残骨,应该是当年在此地败北的金兵留下的。
似黑帝迷水阵这样的迷阵,并不仅仅是针对活人的,死人困在阵中一样出不去。
靖康之耻后,宋金仇恨已经达到了顶点,孱弱无力的南宋曾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血性,这样的大环境下就不要提什么尊重敌人了,金兵在此战死,宋军绝对不会为他们敛尸,他们的魂魄被困在阵中千年,这里又不是什么极阴养魂之地,这些金兵的阴魂唯有栖居在尸骨上才能苟延残喘,即便如此,千年下来,绝大多数的还是魂飞魄散了,只留下一小部分,孱弱的莫说是害人了,几乎和板上之肉没区别,哪怕是普通人把它们寄居的残骨碾碎,它们也得立即完蛋。
当年真武祠的祖师爷在这里设下此阵,破敌之后却没有移开阵脚,兴许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强烈的仇恨下,让他生出毒计,熬练这些进金兵的魂魄……
按道理说,这样虚弱的魂魄早早就陷入了沉寂中,估摸着是那只该死的母鸡强行把他们唤醒了……
这些事情我能想明白,鹞子哥也是江湖老手,怎么可能琢磨不出来?
略一思索,他就笑道:“我还以为这个牙侩的手段层出不穷呢,又是缠丝蛊,又是这些培养出来的怪物,看来,她也不是真的本事通天,总有黔驴技穷的时候,自从你破掉那些孩儿树以后,她就已经没有别的手段了,又不甘心失败,只好把那只鸡派来,漫山遍野的三更打鸣,试图唤醒这山里有可能存在的死人,却不曾想唤来了一群软脚虾,除了这些软脚虾,这里哪还会有什么别的凶物?道家清静之地,容不下这些东西。”
我莞尔一笑,从始至终我们连这个牙侩的面都没见过,见招拆招能把对方逼到这一步,也算是无愧于我师父的教诲了。
事实证明,鹞子哥的说法完全成立,溪谷中软脚虾奈何不得我们,除此外,山里再没有什么凶物蹦出来,我们一路穿过溪谷,便到了真武祠后山,徒步绕过密林后,山门遥遥可见。
此时,天还未亮,山门前只有两盏灯笼洒下昏黄的光芒。
遥遥眺望,依稀可见,一个人正盘坐在山门前,身材很小,绝不是我师父,身上却穿着宽大的道袍,抱剑打坐,岿然不动。
鹞子哥见到这人,不禁停下了脚步,蹙眉自语道:“这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