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正是南方晚稻成熟之际。
田间青黄交接,偶有黔首在田间排水。
几个半大孩子在那捕捉鱼鳝,时不时传来惊喜呼喊。
秦始皇将那亭长给的临时通行证递给了隗状。
边走边看着田间景色。
“有许多年没见过如此景象了!”
“陛下劳于政务,黔首劳于田地,各司其职而已,皆为大秦兴盛辛劳。”
李斯说话总是带着法家的味道。
“去问问今年收成如何?”
“唯!”
隗状应命而去,不久便带着一个老农而来。
“诸位上吏这是要去往何地?”
老人面容黝黑,精神却很好,看了中间的秦始皇一眼,便知道了这位是主事之人。
“老丈,如何知道我等是吏员?”
秦始皇笑了,这位老人眼光很好。
“嘿嘿,别看我一把老骨头,年轻时候也是跟着武安君战长平的士卒!咱可是亲眼见过武安君的。你这后生跟武安君比是差了些,但是比咱们郡守绰绰有余!“
秦始皇不禁大笑出声,一旁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丈好眼光!我们是想去云梦乡寻一个人,不知老丈可曾听闻过?”
“是谁呀?云梦乡我熟,我家闺女就是云梦乡的人!”
“那人叫喜,如今应该是郡守属吏。”
老人闻言诧异了一下,随即拍手。
“可巧,就是我那女婿!诸位上吏稍后,我让小儿领你们去!”
秦始皇点了点头,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随便拉来一个老人,竟是喜的老丈人。
“小儿!别忙放水,快来快来!”
一个脸带刀疤,少了一只胳膊的中年男人快跑了过来。
“父亲,何事慌张?”
那老人拉着儿子的手就来到了秦始皇的面前。
“上吏,这是我小儿冬,我年老体衰,走不了多少道,就让他带着几位过去。”
那独臂男人躬身施了一礼,老人便拍着儿子的肩膀说道:“这几位贵人是要去你五姊家,找你姐夫,好生带路,莫让别人冲撞了!”
“父亲!我晓得!”
“如此那就有劳了!”
冬看向几人,连忙摆手,脸上笑容憨厚。
“诸位无需客气,我老父有腿疾,由我带你们去姐夫家中。”
“多谢。老丈,我等先行一步。”
老人笑着摆手,“去吧,去吧。”
一行人跟着冬,拐进了大道上。
秦始皇看着前面带路中年人,便攀谈了起来。
“冬,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
冬看着眼前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笑了笑,“打仗断得呗,二十六年的时候打齐国,不小心被砍了一刀,捡了条命,可惜没能捞到军功,不然咱现在也得是簪袅之爵。”
“不曾想,你还是个什长。”
说到这里,冬的脸色有些黯然。
“可惜,那一什的兄弟都死了。我也断了胳膊,退伍归乡,再与军功无缘喽。”
秦始皇沉默了,统一六国之战,死了太多的人。
“你是家中老幺?”
“是的,上面三个兄长,都战死了,如今只有我和两个姐姐。”
冬像是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将他知道的乡间见闻,一一说来。
秦始皇听得认真,他这才知道,统一的大秦,已经快到耗尽黔首根脉的地步。
幺儿都上了战场。
这或许只是一个个例。
但是有一就有二。
大秦很大,又有多少人如同冬一般,断手残肢,照顾着一家老小。
一行人过了好几个村落,期间多有盘查,见有冬引路,又有县内商旅照身,便很快放行。
“前方是我五姊家了!”
秦始皇看着眼前的小院子。
面积不大,有三座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