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的长相是很容易让人第一眼就感到惊艳的类型,这一年来,徐雨诺见证过数不清的男性跟她搭讪,问联系方式或者直接开撩都有,她每次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就拒绝,且拒绝的理由无一例外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但徐雨诺从没见过她跟所谓的男朋友联系,发消息或者煲电话粥,一样都没有。
徐雨诺也有个异国恋的男朋友,虽然全封闭期间不能用手机,但至少一个月还是能见缝插针地联络一次。
所以她一直怀疑,所谓的“已经有男朋友”只是苏好不想接受搭讪的借口。
“凡事别老怀疑别人,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我不接你黄腔,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黄腔无聊又低级,让人提不起性趣?”苏好翻个白眼。
“哦,那你给我开个高级的,我听听?”徐雨诺饶有兴趣。
“想得美。”苏好耸耸肩,盘起腿坐上飘窗。
徐雨诺搬了个板凳坐下,调侃她:“我看我们还有一个多月才成年的好妹妹还涉世未深呢,交的男朋友肯定也是纯纯的小雏鸡。”
“……”其实苏好也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争高下,但被人看不起她就不如意,张嘴就来了气,“放屁!我男朋友混社会的时候,你男朋友还不知道在哪吹泡泡糖呢!”
“哎,这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呢?”徐雨诺瞪眼,“我说的雏鸡是床上的雏鸡,跟混不混社会又不搭界,反正我男朋友床上超牛逼。”
“……”苏好一拍大腿,“我男朋友更牛逼!”
徐雨诺急眼:“我就没见过比我男朋友长的!”
苏好冷笑一声,逻辑严密:“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男朋友!当然你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见,你就坐井观天吧你!”
“你可别吹了!你男朋友这么好,怎么一年到头也没见你们微信语音?”
苏好一噎:“我上次不都跟你说我微信登不上了!”
徐雨诺嘁一声:“借口,登不上微信不还能打跨洋电话?我看你是梦里有男朋友!”
人活着不就为了争口气,都这样了,苏好还能忍吗?
她忍得了刻苦读书的寂寞,忍不了被人践踏尊严和脸面。
“你等着,老娘现在就打给你看!”苏好热血一上头,也忘了顾忌什么一二三四ABCD,拿起手机,一顿拨号猛如虎。
三十秒后——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苏好的脸一秒变阴。
啊啊啊徐冽我杀了你!
*
同一时刻,位于纽约都会区的纽瓦克机场,一架来自中国北城的飞机在停机坪缓缓停稳。
徐冽静静地坐在经济舱的靠窗位,望着窗外金煌煌的日光眯起了眼,在舱门开启之前,低头给手机换卡。
手机屏幕亮起,他垂眼盯着微信图标看了一会儿,点进去,打开置顶消息框。
对话还停留在他给苏好那封长消息的回复。
之后苏好就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继续往上翻,是一堆凌乱的文字和长长短短的语音,时间是去年七月初。
即便已经过去这么久,再回头翻看这些消息的时候,他依然会像置身在深海海底一样窒息压抑。
他短暂的十八年人生里,好像总是在两难,但没有一个时刻比那时候更两难。
妈妈在医院不省人事,医生说那是决定患者能否苏醒的关键期,他作为唯一的直系亲属一步也不敢远离,每天都在跟妈妈说话,刺激她的意识。
而另一边是苏好。
他没有亲自回南中,也没有回复苏好的消息或电话,是怕被她发现端倪。
他们似乎天生就是同类,彼此了解,彼此感同悲喜。他当时的状态实在太差,别说见面,就算通电话,苏好也能察觉他的不对劲。
而一旦她知道他的境况,就绝不可能在那种时候离开他。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她,让她重新考虑留学的事,又怎么能在这样的环节叫她因为他功亏一篑。
所以他忍耐着,让高特助帮他去了一趟南中,跟苏好转达他的消息。
他相信高特助能把谎圆好,也相信苏好会听话,只是他没想到,这么骄傲的女孩子,会为了见他最后一面而苦苦哀求他。
她在手机那头崩溃的时候,他也在医院崩溃。
她发来的每一条消息他都看了无数遍,听了无数遍,像自我凌迟一样的自虐。
他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差点就要松口说“好”,然后临到最后关头又悬崖勒马。
他不能见她。
这一见面,别说苏好走不成,他甚至都怕自己会忍不住跟她说“别走”。
所以最后只有沉默,只能让高特助联系苏好的父母,拜托他们在机场拦下她。
舱门打开,徐冽收起手机,轻轻沉出一口气,随人流下了飞机,走进廊桥。
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靠近,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嘿!”
徐冽步子顿住,回过头去,看见一个中国女孩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帅哥,我在飞机上看你一路了,”女孩满脸期待地问,“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徐冽摇头:“抱歉,不方便。”
女孩一愣,眼看他掉头就走,又拔步追了上去:“嘿,大家都是中国人,相聚在新泽西也是有缘,交个朋友呗,你来这儿做什么,读书吗?”
徐冽停下脚步,缓缓眨了眨眼:“找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