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苏好的食指指尖漫无目的地在课桌上划,目光微微有些呆滞,“我总不能不顾我爸妈感受,非要去吧。”
“那为什么偷偷准备英语?”
“本来想着万一嘛,也许哪天他们突然想开了,那我要是因为英语太烂出不去,岂不是要呕死?不过寒假集训之后我就死心了,还是算了。”
“嗯?”
“我妈答应了送我去集训,但我在国外那阵子,她一直失眠多梦,我爸还给她找心理医生看过。其实我能出什么事,她理智上也知道我跟我姐不一样,但可能心理学上的事比较复杂吧,她心里有坎过不去,自己也控制不了胡思乱想。”
徐冽皱着眉头还没说话,苏好已经乐观地发表起演说:“小事,问题不大,国内又不是没有优秀的艺术高校,都差不多。有缺憾的人生,才是艺术家的人生!”
徐冽听着她自我安慰的歪理,心里像被压了千斤重的石头,有几秒钟的时间没办法喘息。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徐翘。
他姐在珠宝设计上非常有天赋,原本完全有能力继承他爸的珠宝公司。但他妈一直很在意家产分割问题,一心想替他争取家里珠宝公司的利益,他姐为了维系家庭和谐,为了不跟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走到对立面,离开了珠宝设计领域,甘心情愿当大家嘴里的“花瓶”,说自己反正也不喜欢打拼事业,就想成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
苏好为父母,为过世的姐姐作出的让步,也像徐翘为他作出的让步。
甚至她们连自我安慰的语气都是一个样。
徐冽低头沉默了许久。
“你发什么呆?”苏好奇怪地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应该不喜欢被安慰。”
苏好一懵之下摸了摸鼻子。
“啊,是吧。”她已经设定好一套自我安慰的理论,如果有人又来安慰她,她可能反而会委屈,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作出了什么伟大的牺牲,可她不觉得她伟大。
“所以呢?”苏好问。
“所以我在想,现在说点什么好。”徐冽诚恳地答。
“你嘴巴不是很厉害?”苏好“嘁”一声,“鬼话连篇,还怕冷场。”
徐冽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但我不太擅长心疼人。”
苏好心里像陡地陷下去一块似的震颤了一下。
什么叫无形撩人,最为致命,哥哥还是别妄自菲薄了吧。
你已经很擅长了!
*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回了教室。运动会期间,大家心思都不在学业上,回来以后见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纷纷拿出提早准备的娱乐工具吆喝成一片,这边喊着阿瓦隆,那边喊着狼人杀,再远一点的地方喊着大富翁,组局组得不亦乐乎。
整个教室成了一个闹哄哄的桌游场。
苏好被这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打岔,也没了跟徐冽聊风花雪月的心思,问前边郭照:“搞什么局?算我一个。”
郭照拿起一盒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晃了晃:“先玩几把真心话大冒险热热身!”
“……”苏好一抽嘴角,“那没兴趣,算了,热完身上正餐再叫我。”
“别啊苏姐,一起来嘛!”郭照冲徐冽努努下巴,眼冒精光,跟苏好说,“叫徐冽同学也来,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有趣的事哦苏姐。”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很适合情侣档。
苏好瞅了瞅徐冽:“怎么样,来不来?”
徐冽挑了下眉,似乎对这种幼稚的游戏兴趣不大。
苏好叹了口气:“那算了,我一个人去想心事。”
“……”徐冽朝郭照抬抬下巴,“来吧。”
三分钟后,郭照和尤欢欢、谢一舟,还有班上一对地下情侣档一起把四张桌子拼拢。
包括苏好和徐冽在内的七个人围坐成一圈。郭照站着主持大局,把卡牌拆了,在桌子中央叠好一摞真心话的牌,一摞大冒险的牌,然后捏着指针转盘说:“先说好,指针如果转偏,就选离得最近的那个,我们的原则是——绝不虚发!各位准备好了吗?”
“赶紧的。”苏好给郭照使了个眼色。
郭照接到暗示,心里有了数,看准徐冽的位置,摩拳擦掌几下,自信满满地一拨指针。
指针顺滑地转起了圈,最终缓缓指向了徐冽……旁边的苏好。
郭照:“……”对不起姐。
苏好:“……”习惯了妹。
徐冽眼带笑意地瞥了瞥苏好,随手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放松的看戏姿态。
“苏姐好彩头啊!选真心话还大冒险?”谢一舟问。
“我这脚今天也冒险不起来。”苏好伸长胳膊,抽取了一张真心话的卡牌,正面朝上一翻。
“哎哟姐,”谢一舟歪头看了眼卡牌上的问题,“问你初恋还在不在呢?”
“……”苏好轻轻“嘶”了一声,这可赶巧了,昨晚之前还在呢,昨晚之后可不就送出去了吗,“这我也不能说谎吧。”
“那肯定不能啊姐,要不怎么还叫真心话!”
苏好为难地叹息道:“行吧,那不在了。”
徐冽喝水的动作一滞,眼睛微微眯起来,偏头看向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