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个月,哥嫂的孩儿该出生了。
上一世,冷菱只是着人送了些金银过去。
她忘不了这个好看的孩子,早早就没了父亲,不仅能文能武,且性子坚韧不屈,只长到十四岁就上了断头台。
她依稀记得,临别那日大雪纷飞,这孩子对她说:姑姑,你别哭,我不怕......
回忆总是催泪,冷菱忍住伤心,在库房里翻了翻,终于寻得一匹满意的蚕丝布。
提着宫灯的香草,将宫灯挪了挪,尽量让冷菱看得更仔细点。
香草看着那红艳艳的布匹,不解地问,“娘娘,你找这样鲜艳的花色是要做什么吗?”
“给我即将出生的侄儿做个小肚兜。”
香草闷笑,“娘娘,冷家大娘子都还未生呢?万一是个女娃娃呢?”
冷家大娘子名薛睿芬,是冷菱的嫂子,也是冷菱的远房表姐。
冷菱嘴角上翘,“我知道,一定是个男娃,而且将来的样貌不会比圣上差,文治武功也堪称上品,若是可以,他长大后,一定是栋梁之才。”
后面的话,声音小了下去,香草并未听清,只笑着打趣,“娘娘这么说,也不怕圣上生气啊!”
短短几日,香草发现冷菱变了,没有从前在潜邸时的娇蛮跋扈,只有平易近人。
当两个人的相处达到一个极为舒适的程度时,说话也会变得越发大胆起来。
冷菱只捏了捏她的肉嘟嘟的圆脸,“只要香草儿管住自己这张嘴,不到处乱说出卖你主子我,我就没什么好怕的啦......”
上一世她只把香草当侍女看,性命攸关时,香草却对自己不离不弃,一直衷心到无端送了自己的命。
她对自己那份情谊,超越了一般的主仆之情。
如今,冷菱看向香草,眼里满是感激与怜惜。
她深以为自己欠香草一世命和情......
两人说着就出了库房走在抄手游廊上。
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廊檐下的风灯在夜风中轻微摆动,连着那透出的稀薄微光也摇曳不定。
四周静谧,香草提着宫灯走在前头,冷菱跟在后头,走得闲庭信步。
快到寝卧门口时,掌事姑姑春绵一脸焦急的奔过来,压着声音道,“娘娘,圣上快到未央宫了。”
“哦,是吗?”
今日不去那些新封的美人宫里,倒来了她这里。
真是奇了怪了。
冷菱抿唇道,“香草,春绵,将这宫里的灯都熄了吧,圣上问起,就说本宫已经歇下了。”
“是。”
侍寝在这宫里是一件无上的荣耀,也是眼前这主子自成婚以来就有的执念。圣上都主动上门了,她却要拒之门外。
春绵和香草面面相觑,虽心中纳闷,却也不敢反驳。
赵策即将踏入未央宫门时,忽见明亮的宫灯挨个儿熄灭,霎时变得一片漆黑。
他的脚原地顿住,脸色在这漆黑的夜空里,寒凉如冰。
“罢了,皇后既不愿见朕,朕也不讨这个没趣。”
“桂荣,摆驾长乐宫。”
贵妃沈诗娇住进了长乐宫,长乐宫是除了未央宫之外最大且豪华的宫殿。
她早早洗漱了,安静坐在床前等着。
今日和她一起被册封住进新宫殿的女人们,都在自己宫里这样等着。
不知今晚谁会被第一个选上侍寝?
等收到赵策进了长乐宫的消息后,她们放弃了等待,吹熄烛火准备入睡。
冷菱听到消息后,却是拨动灯芯,让烛火又重新燃起。
她穿着白色里衣,头发随意披散。
影子投在墙壁上,慵懒又迷人。
香草将针线布料都准备好了,端过来给她,香草一张嘴藏不住话,冷菱笑了笑,“有什么,你就问吧?”
“娘娘,以往您不都是想尽办法留住圣上在屋里歇息吗?如今他主动来了,您为什么要拒了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然无爱,又何必再争?”
“娘娘.....”香草还想劝,却被冷菱阻止,“好了,莫要再说这类话题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这肚兜绣什么花样吧?”
......
翌日一早,冷菱顶着黑眼圈被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