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低头看着小家伙的眼睛,好笑道:“你完成一天的作业,妈妈就给你盖一个优秀奖章,等你得到十次奖章,可以跟妈妈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听到可以提要求,虫虫立马提出来,“我要妈妈叭叭去公园吃三明治。”
“你才得了一个优秀奖章,等你攒够十次奖章才可以提要求。”
虞晚轻拍了下儿子屁股,瞅了眼另一边的卧室,回头才同小家伙说起悄悄话,“不可以在爸爸面前提叭叭。”
虫虫贴着妈妈怀里,一只手摸着妈妈头发,小声问:“为什么?”
“那妈妈只带冬冬去公园吃三明治,不带虫虫。”
“不许。”虫虫瞪圆眼睛,明显有些生气。
虞晚敛去笑意解释,“你只跟叭叭去公园野餐,爸爸听了也会像你现在这样生气,所以,你不要在爸爸面前提叭叭,也不要在叭叭面前提爸爸,知道吗?”
虫虫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思考,虞晚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又问一遍,小家伙才慢吞吞卷着舌头,嘴巴噢成一个圈发出一个气音,“噢。”
“好了,你听会儿小喇叭讲故事,妈妈看会儿书。”
虞晚放下儿子,拿起桌上的英文书继续阅读名着,看过一整页又以口述的方式,边说边写地写下刚才看过的英文段落。
“Some years ago,however wrote these quatrains with a graphite pen,and the writing gradually disappeared under the rain and dust,and may be lost today……”
虫虫听过两次狗熊种地的故事,不想再重复听,跑到玻璃柜子前,拧小声收音机转扭。
跪在地毯上玩火车撞小人游戏,玩了一会儿,听到妈妈念英文,他也跟着啊啊噢噢学。
沈明礼醒来一阵,也没拉开床头灯,就那么静静躺着听另一间屋内的动静,流利的英式腔英文,跟他奶奶小时候教他的一样。
有她在身边,他总感觉很安心。
前线和京市跟穗城那些烦心事,像是一下都烟消云散,散也不是真的散,他心里还是清楚,只是想在这一刻沉浸在一室温情中。
渐渐地,沈明礼听着时起时停的英文故事,朦胧间又睡了一觉,这一觉睡醒,只觉周身通泰舒展,天色却已经不早了。
“明礼,快起来吃早点,十点钟,我们要准时出门去火车站。”
梳妆台前,虞晚慢悠悠地翻看报纸,并不如说得那么着急,外间客厅,虫虫气呼呼地写着作业,小嘴巴不停念叨。
“妈妈坏,爸爸坏,妈妈坏,爸爸坏……”
虞晚翻过一页报纸,朝床上递去一抹目光,“明礼,醒一醒,你该起床了。”
床上的沈明礼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仍旧躺在被子里没动。
院内的石榴石上,多了两只飞来的小斑鸟,叽叽喳喳叫着,像是在吵架,又像是在说笑,隔壁厢房有拉开衣柜的吱呀声响。
应该是张姐收拾完行李在换衣服,准备出门去火车站。
喊过两声,虞晚又看着报纸等了一会儿,等了几分钟,床上睡觉的人还是没反应,她扭头朝外间客厅喊一声,“虫虫,你写完今天的作业了吗?写完了进来叫爸爸起床。”
虫虫本来很磨蹭地写数字,听到要喊坏爸爸起床,立马抓了痒痒挠跑进去。
他先用痒痒挠打了两下床尾,打过后,“蹭蹭”两下爬上床,预备拿痒痒挠打被子,反遭被子一下包进去。
“好你个小捣蛋,居然真敢动手打爸爸。”
沈明礼将小家伙捉进被子里,惊得虫虫哇哇大叫,“啊——”
“妈妈。”
……
父子俩的打闹玩笑像是泄洪开了闸门,打这起,一直到坐了三天火车抵达京市。
下火车的前一刻,虫虫都还在跟爸爸闹腾。
他不情愿被爸爸抱着, 身子离得开开的,歪过脑袋跟另一边的妈妈抱怨,“爸爸坏,爸爸坏。”
小家伙明显是在跟她求助,虞晚笑吟吟地劝,“好了,虫虫,要下火车了,暂时让爸爸抱着你,等到了太爷爷那,记得第一时间跟长辈问好,当然妈妈允许你跟太爷爷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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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有些委屈撑着腰,“噢…”
妻子和儿子说小话,沈明礼抿着唇,也故意板着脸,表示不愿意跟儿子和好。
虞晚每天都要当一回和事佬,劝了小的,又要装腔作势训大的,“明礼,你快让着些虫虫,他输了游戏,你也弹了他好几下脑门,今天晚上可不许再欺负虫虫啊。”
听到妈妈的话,虫虫又嚣张起来,高傲地扬着下巴看车窗外,双手还挽在胸前,“哼。”
沈明礼自鼻腔轻哼一声,“好。”
虞晚憋着笑,趁小家伙瞧不见,捅了两下沈明礼的侧腰,沈明礼回过脸冲她笑,打了个口语暗号:你就偏心他,他都被你宠坏了。
虞晚不以为然,回了个白眼。
火车鸣笛声淹没在升腾的黑烟中,绿皮火车缓缓停站。
人群如鱼群,纷纷挤下车往出站口走,另一道离站台最近且摆着禁止入内,并被锁着的大门,被吹哨子的列车员打开,等软卧车厢内的乘客走进快速通道,大门又被迅速锁上。
火车站外的军用吉普,接到该接的人,快速开往城西的军区医院。
*
三月底的京市,还是有些冷,太阳晒在人身上都不见什么温度,好在远处楼下的玉兰树枝头含了花苞,显现出又一年的春意来临。
此时的军区医院,花园凉亭内,沈老爷子正在跟沈明扬下棋,旁边还坐着喝茶的方老爷子跟方海霏。
沈老爷子琢磨着下一步棋,随口问:“身体好些了?”
方老爷子干咳两声,笑道:“再不好,怕是要准备身后事了。”
方海霏不喜欢听这些生啊死的丧气话,“爷爷。”
方老爷子笑了笑,“爷爷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多活一天是一天的赚头,多活一月是一月的赚头。”
方海霏放下茶杯,“那也不许说。”
沈老爷子瞥了眼爷孙俩,落下一子,“还是方老看得开,儿孙都安排妥当,不像我一把年纪还操心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