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赵梅梅后,不时刮起的冷风,也吹来沉郁天色,没到傍晚就开始下雨。
雨水落到人身上,冷得上牙磕下牙,屋里书桌前,虫虫学着廊下的张姐啧牙,被妈妈捏了耳朵教训,“好好认字,妈妈刚才教你念的大小中,还记得吗?”
虫虫笑着摇头晃脑,“不记得。”他手里捏着铅笔,戳断一节又一节。
“不记得是吧?看妈妈怎么收拾你。”
虞晚知道小家伙是故意装忘,搓了下双手就挠他痒痒肉,逗得小不点丢了铅笔嘿嘿笑。
屋内是母子俩的欢声笑语,廊下立着的张姐,正望天发愁,“哎哟哟,我才洗的床单被套,遭雨这么一淋,明天还得重新洗了晒。”
*
穗城这场雨来得及时,熄灭了城里第二纺织厂的大火。
大火来得突然,烧的还是易燃纺织品,好在起火时间是白天,没造成大型人员伤亡,只有两名后跑出来的工人被烧伤。
郭清泉协调人员忙了一天,回到家,赵梅梅已经跟儿子吃过晚饭。
他先抱起围栏里玩积木的儿子,随口问:“今天去了老宅那边?”
赵梅梅听着广播嗑瓜子,眼都没落到丈夫身上,“去了啊。”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诧异回头,“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单位吗?”
郭清泉哼笑:“别管我怎么知道,既然去了那边就跟人家处好关系,少发大小姐做派。”
赵梅梅不喜欢听郭清泉说教,想要顶杠一句,又遭他冷斜一眼。
“你不情愿为我奔波,总该为我们冬冬筹划,你是赵局长家的闺女,可你儿子没有当局长的父亲。”
郭清泉逗一下儿子,继续说,“你作为赵局长的女儿,都只得了份报社工作,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那你能给冬冬留下什么?怕是以后给冬冬安排份工作都难。”
赵梅梅遭丈夫戳了肺管子,想要辩上几句,心里却明白他是比她脑子灵活,话也说的在理。
这人就是这么可恨,心跟她贴不到一处,日子却过到一处。
她心里存气,反横他一眼,“用你说?冬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个当妈的还不知道为他打算?表嫂要在穗城大学念四年书,我自己心里有数。”
郭清泉眯着眼睛盯她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信不信,最后半扯着嘴皮笑笑。
“有数就好,就怕你心里没数。”
夫妻俩含讥带讽地说完正经事,赵梅梅瞧他瘦得实在厉害,到底是夫妻,要长长久久过日子,不免心软,“吃面条吗?妈送了冬瓜薏米排骨汤过来,还剩了些汤。”
“下半盆。”
郭清泉也不挑拣,放下儿子,解开腰带,抽出衬衣看后腰贴的膏药,赵梅梅好笑道:“你看着冬冬。”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锅里升起的白烟朦胧了玻璃窗。
巷子中的人影脚步匆匆。